銜尾追擊時,跑在最後的宋兵,都已在百丈之外了……
吉倩與汪同是第一個逃的,他們又是四條腿,距此最近的是萬勝門,五里地,快馬加鞭,打個盹也就到了。但今日卻不是他們的幸運日,跑到城下才發現,城門沒開。
吉倩與汪同指天咒地,暴跳不已,但無論他們怎麼鬧騰,搬出本城最大靠山都沒用。有大股不明敵人接近,守城門將便是天做膽。也不敢開城門啊!一旦被敵人趁亂衝入城中,這責任誰能擔得起?
杜留守的親將?那也不行!實在要進城,乘吊筐吧。
汪同倒無所謂,反正他昨晚就是這樣出城的,再來一次亦無不可。但吉倩卻不行,他進城了,軍隊怎麼辦?似他這樣草頭王出身的人,最是明白不過,有軍隊才有地位,有多少軍隊。決定你有多高的地位。光桿將軍一個。狗都不會理你。
“汪兄,就此別過。我不入城,我要帶著前軍去河陰,那裡有王貴、徐慶二位大哥坐鎮。”吉倩說罷。撥轉馬頭便走。而汪同也顧不得客套幾句。衝過吊橋。跨上吊筐,整個人癱軟在筐裡。
看著吊橋又嘎嘎吱吱地拉起,吉倩唏噓著掉轉馬頭。將另一匹戰馬的韁繩系在鞍後,拍馬迎向自己的屬下敗軍——此時,二里之外,已出現了天波水師大軍隱隱綽綽的身影……
吉倩的決定是正確的,並且行動也很及時,如果他能儘快控制潰軍,立即撤向萬勝鎮,說不定還能逃過一劫。只是,他這支軍隊有一個大問題——這是一支臨時組合的軍隊。一半是他的前軍,一半是副留守郭仲荀支援的家兵。
吉倩的前軍士兵,進退自然會服從他這個統領的指揮,沒有問題;而郭仲荀的家兵,打仗時聽你指揮可以,但逃命的時候可不會理你是哪根蔥,河陰?誰要去那地方,我們要回汴梁,家主不會丟下我們的……結果一來二去磨嘰,吉倩根本帶不走這支家兵,眼看敵人越來越近,地上的草葉都已隨著沉重的腳步聲顫動。吉倩長嘆,只得領著自己的殘兵,準備往西跑。
偏偏在這時,救命——或者說是摧命的城門開啟了!
沒錯,萬勝門開啟了,吊橋也已放下。城門樓上,那守將一臉鬱悶,在其身邊,站著一個一身亮銀鎧甲,方面大耳,長鬚垂胸的高階武將。仔細看去,竟是東京副留守,郭仲荀。
郭仲荀當然不是對吉倩有什麼基情,正如他的家兵們所企盼的那樣,他是舍不下自己的那支家兵——那同樣是他是親軍啊!
當郭仲荀聽聞兵敗,目瞪口呆之餘,一面破口大罵吉倩無能,一面趕緊調兵遣將,準備出城接應。好幾百精兵啊,可不能就這麼丟了。
郭仲荀急匆匆糾集了千餘人馬趕到萬勝門,命令守將開門放橋,守將向天波水師方向一指,剛想說什麼,就被郭副留守噴了一臉唾沫:“流賊匪寇而已,如王善、楊進之流,何懼之有?你只有守城之兵,而無出擊之卒,老夫也不怪你,但此刻我大軍已至,你若再不開城門,其心可誅!”
被高了不知多少級的上官扣了這麼一頂大帽子,守將如何吃罪得起,慌忙下令放下吊橋,開啟城門。
城門一開,城內千餘軍兵魚貫而出,還沒擺開陣勢,吉倩那邊的殘兵敗將就亂哄哄地衝向城門。這種慌亂、頹敗的氣氛很快傳染到那支出城迎戰的隊伍身上,並在軍兵中蔓延開來,一時間,士氣大跌。
北面,張榮的一千五百天波師將士,在一里外整佇列陣,然後一個整齊的大方陣如磨盤滾滾壓來。二百刀牌兵在前,三百火槍兵居中,二百弓弩手緊隨,殿後的,是八百鐵甲長矛兵。
南面,則是狄烈率領著四十獵兵(十獵兵守船),佈置成兩排散兵線,如同一根繩索,緩緩向宋軍勒過來。儘管在人數上,遠遠不能與天波師相比,但那股彪悍氣勢,卻半點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