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金軍已有一些反擊手段,相信韓家軍一定有法子應付。
計議已定,按兵不動,加緊探查,靜觀其變。
狄烈出於歷史的慣性,想當然認為,韓家水軍依然能死死吃定兀朮軍。但他卻忽略了一點,歷史常因一些細微的變動,而變得面目全非。這一次,狄烈低估了兀朮軍的決死戰意,一支抱定破釜沉舟之心的軍隊,加上相對正確的戰術,其所爆發出來的戰鬥力,足以改變人們認識中的必然……
這一次,狄烈失算了。
……
江北水寨,火勢愈熾。
金軍出發時的一百五十條火船,一路上因磕碰自沉,以及被嚴永吉與陸續啟航的宋軍戰船擊沉,至赤盞暉號令點火時,已折損三分之一,不足百船了。
火船一現,韓家水軍便知事態嚴重,紛紛舍下赤盞暉的船隊,緊急追擊攔截。用長杆、用拍杆,將火船撬翻拍碎——饒是如此,還是不免有漏網之魚,帶著熊熊烈火,撞向水寨。令寨柵折斷,聲震數里;猛油焚木,照亮半空。
在韓家水軍的戰船四下亂躥,疲於奔命攔截火船之時,赤盞暉卻率領千餘金軍,棄船登岸,提刀擎弓,殺向水寨。
如果說金兵在水上是隻蟲,那麼上了岸,立馬就變成一條龍。
此時韓家水軍營寨中,近半兵力已調到江上,而江上兵船,正費勁與火船較勁。營寨之內,只剩下不足三千人——更糟糕的是,前往江上迎戰的,自然多為正兵與船工;留下守營的,大半是輔兵、役夫,正兵不過千人。
一千宋兵,對上一千金兵,會有什麼結果?
如果是劉光世的部隊,直接潰散沒商量;如果是張俊的部隊,先抵抗一陣,再潰退;韓世忠的部隊,可以一戰。
只是,最大的問題是,這支夜襲敵軍不是普通的金兵。而是十餘萬金東路軍中,最精銳的兀朮軍裡邊最強悍的女真突擊兵,其中有一支百人隊,是鐵浮屠!
後世一說起鐵浮屠,腦海中就閃現一支全身重鎧,止露雙目,馬披具裝,形似鐵塔的重騎兵造型。實際上,兀朮更多使用鐵浮屠,不是在野戰中,而是用以攻城。
在另一個時空十年之後發生的順昌之戰,順昌府通判汪若海曾上奏摺稱:“兀朮所恃。號常勝軍……其所將攻城士卒號鐵浮屠,又曰鐵塔兵,被兩重鐵兜鍪,周匝皆綴長簷……”
鐵浮屠,上馬為重騎,下馬為重步,野戰攻城,無軍不破,無堅不摧。十年後的兀朮,也不過只有三千騎。而在建炎四年之時。兀朮手裡,只有三百騎。為了擊垮宋軍,他一下就拿出了三分之一的最精銳力量,不可謂不下血本。
“水上咱們幹不過南軍。但上了岸。就是咱們的天下。我不要求你帶回多少活人。我只要求你把韓世忠與他的大軍全變成死人!”這是臨出發前,兀朮私下裡對斜卯阿里與赤盞暉交待的底限。意思很明顯,這三千金兵死光都不會問他們的罪。但有一條——必須踏平南軍水寨。
赤盞暉就是這麼做了,而且,即將成功。
前方,水寨幢幢柵欄在望。
百人鐵浮屠鐵甲流光,刀棒在手,每一步起落,都帶著刺耳的金屬摩擦音與地面震顫。一千金兵弓手在後,人手一張硬弓,兩撒袋火箭。
“預備!”赤盞暉殺氣騰騰的聲音在暗夜中分外��恕�
咯吱吱……弓如滿月,箭搭弦上,數十個持火把輔兵飛快從隊伍前跑過,火焰燎過處,浸漬火油的箭矢蓬地燃起赤焰。
“放!”
劃過夜空的千條流焰,看上去炫目燦爛,好似上元節的焰火,但落下之後,卻是一場災難。
篤篤篤……成百上千的火矢,釘在木柵、轅門、旁牌、鎧甲之上,燃起熊熊烈火,火光之中,士卒奔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