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想想那些日子卻縹緲的遙遠了起來。
心神稍稍收回卻忽地看到了銅鏡中雙雙映著的人影。他輕輕靠在了我的身後與我的身影交疊舉起了手似是想放在我的肩上卻是一頓又收了回去。
我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淡淡憂鬱。
淡的像滴入清水裡的血滴慢慢暈散開去。
整理了衣裝從水苑出來剛過申時。
小祿子在外面準備了轎子坐上一直出了內宮北門才換了馬車。我這才明白過來子煌是要微服出遊。
“皇上……”剛張口卻被子煌按住了嘴唇“是子煌。”他輕聲糾正然後道“只在皇城裡走走不會有事的而且小祿子的身手不錯他的師父是福喜。”
福喜?略微回想了番記得了是太后身邊那個總管太監然而不知為何我卻是聯想起了鹿鼎記中的海公公連忙定了定神才側過頭看著馬車帳外那即將脫離紅牆綠瓦的世界。
出了宮門馬車漸漸進了鬧市最後在一家規模頗大的酒家前停了下來。
我挑起簾帳望去就見一個金漆大匾垂在二樓簷上上面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長門及第”
“這裡是哪?”我回頭問道。
子煌不答只抽出了把扇子輕輕扇著唇角還是那種月落如銀般的笑容。陽光舒緩的映在他那身白雪般的長袍上一時間只覺得他儒雅至極不覺就呆愣了過去直到他拿那扇骨輕輕敲了下我的額頭才回過神來。
“在這樣愣下去我可就不帶你進去了。”子煌輕輕笑著攜了我的手往裡走去。
我心如鹿撞卻也意識到兩人的裝束與動作不合時宜連將手從他手心裡抽了出來躲在身後偷偷擦著那沁出的汗溼。
小祿子今年二十出頭舉止很有度數早已在前面打點了一切徑直領著我們上了二樓坐在了挨著視窗的桌子前。
小二奉上了選單子煌也只是隨意點了壺茶瞧他的樣子並不像是特意帶我出宮來吃飯。
更像是在等人。
我心裡尋思著便開始打量這酒家內的客人。
多是儒生打扮卻是富貴不一。
有的極盡奢華有的卻樸質貧寒有的意氣風有的卻愁容滿面倒也是個奇特的景緻。
又想起酒家的招牌春末的時節一下子明白了。
“皇……”怔了下連忙改口道:“公子是為了春闈來的嗎?”
子煌倒了杯茶遞到我手上柔聲道:“日頭下去後這裡怕就要寒了多喝幾杯暖暖胃也好。”
看著他眼中流光閃動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現在朝中多是奸佞小人子煌的確需要一些新鮮血液來幫他。而這裡大概正是皇城內士子云集的地方怪不得他會出宮來此。
原來如此。
心裡想著嘴角也禁不住露出會心的笑容來。啜了口茶捧在手心裡來回轉著不覺就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子煌似水。
不管是初見時那種水般的憂鬱還是現時這種如水的恬靜他都像極了一幽邃沉碧的潭水波瀾不興卻又有華光流閃。
他與希琰是不同的。
希琰出身草莽身上多了幾分野性與霸氣。那樣的性子怕是對什麼都要勢在必得。不知在他知道我已入了宮廷後會是個什麼心情……
想起了幾分心事便不由得嘆了口氣抬起頭方察覺已到了日暮昏黑的時候酒家內華燈點點而自己也不知了多久的呆。
手中的茶業已寒涼放下卻聽子煌道:“那茶冷了換一盞吧。”
他接過了茶遞給了一旁的小祿子。也沒說什麼只斜倚著窗欞望著外面街上的燈火。
我知道自己剛才的失神全收在了他的眼中只是他不來追問而已。
心中輾轉卻又在想也許子煌更像那無際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