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猜我是誰?”
他瞧得出神,冷不防一雙小手掩上他的眼。吱咯的笑聲俏生生地迴響在耳畔。
“秋華,你又頑皮了!”扳開她的小手,他才發現惜秋華原來是爬上涼亭的石桌,半蹲在上頭呢,要不然以她嬌小的身材,哪構得著又高又瘦的衛寇。
她嘟嘴。“哎呀,一點都不好玩,衛大哥,你沒半點幽默感呢!”
“你該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怎可如此淘氣!”他不輕不重地說道。
“老古板!跟我爹一個樣,每次見面就訓人。”她雙手掩耳,氣嘟嘟地乾脆盤腿坐在石桌上。“而且,你偏心,你跟司徒姐姐還手拉手哩,你想誆我還早呢!”
凡事要求公平對待的她不瞭解,衛寇對她與香禔的感情起點根本不同,要讓他一視同仁地對待,無異緣木求魚。
“絳雪是我的妻子,理當不同!”
“你騙人!”她唬地跳起來,偏著頭望向衛寇。“司徒姐姐住在煙雨樓,而你住排月推雲園,天下哪有夫妻是分開住的,你只是存心想打發我走而已。”
他也不解釋,只撂下一句:“我說是就是!”
他的話硬得沒點折扣,不含一絲溫度的眼光更是傷人,惜秋華小嘴一噘,縱使想抑住浮眶的霧氣,鼻頭卻酸楚難耐。
他居然連一句安慰話都不給她,太過分了!
她直起身子,想也不想地掩臉就跑。“咚”地,卻一頭栽進一堵硬梆梆的物體上。
“你沒長眼珠子嗎?這麼高的石桌,摔下來不摔斷你一雙短腿才怪!”
他居然敢嫌她的腿短!姑奶奶的,她心情已經夠差的了,哪個不要命的——
她淚花亂轉的眼陡地睜開,望進一張五宮端正,卻硬得像花崗岩刻出來的臉孔,那低沈冰冷的聲音,散發教人冷汗直冒的氣勢。
那種威迫力可能經常會嚇跑很多人,但是她不怕,她直覺地曉得他眼中有股古怪又熟悉的東西。
至於是什麼東西,她也說不上來。哎呀!反正她知道就對了!
“姑奶奶我摔斷腿與你何干?你狗拿耗子——多管間事!”她直接吼了回去。
“哦——”他拉長了聲音,雙手一鬆……
“咚”地,惜秋華立刻摔了個四腳朝天。
此仇不報非君子……喔……非淑女,這可惡的冰塊臉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屁股一定摔成了兩半,不,四瓣。打她出孃胎起,他是她這一生碰到最最最最可恨的臭男人!
“像你這麼兇的婆娘,想必是無人問津,才養成這樣暴烈的壞脾氣,可惜呀可惜!”
得了便宜還賣乖——惜秋華的眼睛噴出怒焰。
“怎麼?”他眉眼間微微地閃過一片陰影。“被我說得無言以對?”
無言以對?
惜秋華從來沒這麼氣餒過,胸口的一把火燒得更烈,只差額筋沒跳出來。
她壓抑又壓抑,才找到屬於自己的聲音。“你以為憑你個頭大就想橫行無忌地欺負善良老百姓?你不要臉!”
她曾幾何時搖身一變為“善良的老百姓”了?從來只有她欺壓人的分,今天,是遇上除害剋星了!
“我不要臉?”他攢起嚇死人不償命的眉毛。“是姑娘投懷送抱而來,可不是我輕薄了姑娘。”
換言之——不要臉的人是她。
她的一世英名全毀了,毀在這個冰塊臉的手上。
“衛大哥,你替我評評理!”她不相信她衛大哥出馬,擺不平眼前這自以為是的男人。
衛寇只露出個神思不屬的笑容。看他們這一來一往頗有趣味,他可沒興趣在這個時刻端幫主的名號壓人,更何況難得有人能治住惜秋華?他可不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