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社可是革命黨的大本營,進出這裡的大都是反清義士,動輒弄個炸彈啥的,一般江湖人都不敢招惹。
一幫眼線在天寶旅社盯了很久,也沒發現劉彥直和其他人聯絡,保鏢回稟張老爺,周嘉睿思忖片刻,認為事情敗露了,但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現在變賣資產,潛逃到歐洲隱姓埋名,尚能保住這些年的辛苦積累,只是方興未艾之時放棄,未免太可惜了。
二十世紀初的世界,擱哪兒都不如在上海痛快啊,冒險家的樂園,只要有膽子有謀略就能發大財,大大的洋財,錢多的數不清的程度,而這一切,隨著一個陌生人的拜訪即將終結,周嘉睿不願意服輸。
他坐在搖椅上,看著自鳴鐘一秒秒的走著,就這樣過了兩個小時,終於做出決斷,找幾個身手好的,把那個不速之客幹掉,至少能保證自己十年無虞。
周大買辦發了話,下面人自然盡力而為,清朝末年的上海灘魚龍混雜,混亂不堪,別說弄死一個住在租界的華人了,就是弄死個把英美法德等列強國籍的洋人,工部局巡捕房也只能乾瞪眼。
……
七月末,劉彥直帶著小陳子錕離開了天寶客棧,他並沒有去和陳其美辭行,只是留下一封書信,說自己帶孩子前往南方學武,半年到一年就會回來。
劉彥直依然是長衫布鞋打扮,夾著一柄油紙傘,提著皮箱,身後跟著小陳子錕,他叫了一輛黃包車,前往十六鋪碼頭,去南方走水路比較便捷,先去香港,再去佛山找黃飛鴻拜師,然後再去湖南,這是他的如意算盤。
黃包車伕拉著父子倆向碼頭走去,路上忽然拐進一條狹窄的弄堂,把車往後一掀,父子倆摔倒在地,就聽到一陣風聲,幾根木棍劈頭蓋臉砸下來,弄堂口處,兩個地痞手插在小褂兜裡,叼著煙守著,不讓人進來。
劉彥直借用的陳永仁的軀殼,簡直是手無縛雞之地,三兩下就被打到,反而是九歲的小陳子錕頗有戰鬥力,到底是霍元甲的關門弟子,小小年紀打起架來不要命,但畢竟人小力不足,在踢了兩個人的褲襠之後,也被制服了。
“小赤佬,下手尕狠。”毛賊們猛踢了小陳子錕幾腳,但他咬著牙不腳疼,一副小硬漢的表情。
“兄弟,求財的吧,包袱裡有銀洋,儘管拿去,莫要害命。”劉彥直從容道,他知道被人盯上了,一般來說,賊人是不會弄出人命來的,沒那麼必要。
幾個賊人從包裡搜出銀元和鈔票,塞進自己口袋,卻並不打算放過爺倆,他們居然拿出了麻袋,劉彥直頓時明白,這是要把父子倆裝進麻袋丟進黃浦江餵魚。
“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麼!陳其美知道麼?李徵五知道麼?”劉彥直急忙拿出幾個大人物的名頭企圖嚇唬對方,但對方毫不在意,也不說話,用麻繩將他倆捆得死死的,嘴裡塞上破布,丟在黃包車上,抄小路直奔江邊。
劉彥直拼死掙扎,卻無濟於事,他不怕死,因為他已經死了,這回死的不過是陳永仁的肉身而已,但兒子才九歲,他不能死!他一定要活著,要好好活著,做出一番驚天偉業來才行。
轉眼到了黃浦江邊,幾個毛賊將兩口麻袋搬上舢板,向江心劃去,劉彥直就聽到他們在說話:“先扔大的還是小的?”
“先扔大的吧。”
一秒鐘後,裝著劉彥直的麻袋就被拋到了江中,大概是麻袋上加了石頭,進水直往下墜,劉彥直絕望了,因為兒子馬上也會被丟下來,憤然中他似乎感覺靈魂要破殼而出,雙手一掙,麻繩寸斷,整個人向上竄去,直衝水面。
毛賊們正打算把小麻袋往江裡扔,就看到一股浪花衝出水面,剛才那人居然破袋而出,直愣愣的懸浮在空中,一雙眼睛盯著他們,冷冰冰的讓人渾身發毛。
“誰派你們來的?”劉彥直問。
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