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能給我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趙睿仍然是輕聲輕語,邊說著邊開啟記事的冊子。蘇琳慢慢吸了口氣,抬起頭來,想著該怎樣把自己的突然出現解釋清楚。“我叫……”
趙睿看著對面的小姑娘忽然間變了臉色,本是平靜無波的面容,卻在一瞬間換了數種表情,驚異,難以置信,恐懼,直至,迷惘。
如果剛才蘇琳還認為這世界玄幻了,那麼現在,她已經能夠肯定,這世界是魔幻了。蘇琳的對面是並排著的幾張獎狀,由玻璃框框著,燈光打在上面,紅彤彤的。而在那張印有“邯臺市十佳單位”的獎狀,在那個落款為2001年的獎狀上,正映著一張陌生的臉。
玻璃面很亮,因為反光的關係,看得並不太清,卻仍足以讓蘇琳心底翻起驚濤駭浪,模糊的眉眼口鼻,卻絕不是蘇琳看了二十多年的臉!邯臺市,這仍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可是,她又是誰?
“我……”蘇琳看看懷裡的小傢伙,又看看對面的警察,一時間不知該開口去說些什麼。
“小姑娘,你怎麼了?”三個人同時望著那張獎狀,仔仔細細卻看不出什麼異常。
“我……”蘇琳狠狠抱緊懷裡的孩子,這一刻,竟覺得不再捨得放開。然後她抬起眼瞼,眼底仍是掩不去的慌亂,幾乎是鄭重而虔誠的問道:“請問,現在是,什麼年份?”
趙睿傻了,旁邊的老警察也傻了。
“我,我剛才撞到了頭。”說著指了指自己剛被包紮過的額頭,像是要解釋著什麼,“我不大記得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是2002年5月1號,勞動節。”趙睿幾近是恍惚的回答,倒是旁邊的警察闔上了本子,吩咐人來調查她的身份。
蘇琳再也沒有聽見他們說了些什麼,她的耳邊仍不停地環繞著趙睿剛才的回答。2002年,也就是說,她,回到了八年前,並且是以別人的身份,回到了八年前的邯臺市。
人無再少,時無再來。
而現在的蘇琳坐在警察局裡,抱著一團肉呼呼的小孩兒,正一寸寸打量著自己細小的手指骨節,想到若是吳老尚書正站在自己身邊,定是能嚇得再活過來。
凌霄,女,15歲,邯臺市鋼玉中學初三二班學生。而弟弟凌空,2歲零6個月。
和她的新身份一同而來的,是父母搶救無效死亡的訊息。蘇琳死死抱著懷裡的小傢伙,大腦一時間被抽空。
“煊煊,彬彬!”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跟在警察身後進來的是一對四十出頭的夫婦,看穿著是尋常的人家,蘇琳有些疑惑的望向趙睿,後者忙解釋道,“凌霄,這是你們的姑姑和姑父。”隨後又向那對夫婦解釋,“小姑娘跳車的時候撞到了腦袋,再加上受了刺激,什麼都不記得了,一會兒離開後你們最好去醫院給她做個檢查,看又沒有可能恢復。”
***************************************************************************
蘇琳很累。
從火葬場出來時已是晚上,手裡捧著兩個骨灰盒,五月的風中,想哭卻哭不出來。凌空已經睡了,蘇琳這才終於能騰出手來。
計程車從火葬場出來後盤了很久,然後快速駛入市中心,爾後又行了近二十分鐘,蘇琳一路打量著沿途的景緻,陌生又熟悉。這個她生活了近十八年的城市,沒有了八年後的繁華優渥,帶著中型城市特有的樸實,重新接納蘇琳的到來。
計程車停下的時候,蘇琳卻再次愣住了。
推開車門的時候,甚至連指尖都顫抖起來。
蘇琳記得這裡,因為上一世,她曾就在這裡生活過。
蘇琳是個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