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是衝孔晟,而是衝朕來的——”皇帝眼眸中掠過一絲冷酷:“如果朕沒有猜錯,太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趁機發難,逼迫朕將孔晟貶出京去,或者在他看來,只要孔晟不在長安……”
“但是——哼!”皇帝從鼻孔裡擠出一聲冷哼,殺氣騰騰地轉身走回了自己的龍椅處。朱輝光噤若寒戰,大氣不敢喘一聲。
開玩笑啊,現在可是皇帝真實的心態流露,涉及父子皇權爭鬥,他一個太監頭子,在這一邊旁聽其實都是死罪啊。打死朱輝光,他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這個皇帝心態最不穩定、最容易暴走的時候,輕易開口觸怒皇帝。
他就是聾子和瞎子,什麼都聽不到,什麼也都看不到,僅此而已。
皇帝緩緩坐下,目光沉凝,面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朱輝光悄然想要退出御書房去,他感覺皇帝的情緒一會如暴風驟雨一會如火山爆發,此刻留在皇帝身邊,實在是太危險了。
但皇帝突然緊盯著朱輝光,刀鋒般凜然的目光讓朱輝光心裡咯噔一聲,寒了半截。他噗通一聲跪拜在地,不敢吭聲。
皇帝突然笑了:“朱輝光,你好端端地請罪作甚?起來,朕來問你,這宗室之中,可曾還有未婚之女?”
朱輝光愕然,旋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寧國公主此次和親作罷,但為了鞏固與回紇的友好盟約,也為了顯示大唐皇帝對葉護可汗的器重,皇帝最終還是想要再從宗室女中挑選一位,嫁給葉護為妻。
朱輝光心裡有些不以為然,但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他定了定神沉吟道:“陛下,以奴婢的瞭解,宗室之中,適齡未婚郡主者,也不過三五人,而……”
“朕聽聞十八皇弟次子李懷有女未嫁,此女品德端方,容貌秀麗,堪為回紇可汗良配,朕意欲將李懷女指婚給葉護可汗,冊封為遠寧公主,你認為如何?”皇帝緩緩道。
朱輝光心裡暗暗苦笑,嘴上卻誠惶誠恐道:“奴婢不敢妄言,單憑陛下做主。”
朱輝光心道你自己的親生女兒剛剛僥倖還朝,你又要把壽王李瑁的孫女遠嫁回紇,有這個必要嗎?與回紇鞏固盟約,未必非要和親啊。
皇帝哈哈大笑:“這不過是朕的一個想法,考慮還不成熟,容後再議吧。朕只是不願意讓回紇人認為,朕出爾反爾,答應的和親卻要悔婚。只是寧國和親之事已經作罷,不可再嫁,唯有另選宗室適齡女子,以表朕之誠心。”
“那葉護在長安生活多時,仰慕我大唐禮儀文化,受我天朝開化,人品才貌均為上乘,壽王孫女能嫁葉護,也算是得一良配。”
朱輝光默然不語。
傍晚時分。應邀來參加國宴的大唐重臣和宗室皇親開始陸陸續續進宮,抵達麟德殿。李泌和杜鴻漸迎候在門口,作為皇帝的特使,望著跟隨在小太監身後亦步亦趨列隊走過來的磨延啜等人,心頭百感交集,說不盡的感慨。
此刻的磨延啜,神色頹廢落寞,哪裡還有半點昔日回紇雄主的氣勢威嚴?而跟隨在磨延啜身後的回紇各部族首領,更是垂頭喪氣,沒有半點精神。
李泌微微一笑,上前兩步,拱手行禮道:“在下李泌,奉吾皇萬歲之命,特來迎接可汗,請可汗和諸位首領入麟德殿歸座!”
李泌是大唐重臣,一品國相,磨延啜自然知道他的名字。磨延啜此刻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面對大唐權臣,也不敢失禮,就勉強笑了笑道:“有勞李相,磨延啜不敢當。”
李泌和杜鴻漸帶著磨延啜等人進入大殿,開始歸座。皇帝的寶座依舊設在正中,為了給予磨延啜面子和維持大唐與回紇基本的政治禮儀,磨延啜的席位被設在了皇帝左方一側,略低於皇帝又高於皇太子李豫的位置。
其實磨延啜根本不計較這些了,他已經徹底死了心,既然已經來到長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