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你還好嗎?”他在電話裡問道。
她覺得他的話問得真是莫名其妙,她這個時候是沒有什麼耐心跟他講電話的。於是便說:“我還好。”
張致遠似乎在思考要怎麼跟她說話:“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丈夫了。我有一個朋友也去了救援現場,他說海軍部隊有一個潛水員出事了。”
白露連電話都快拿不住了,顫抖著問:“知道叫什麼名字嗎?”
“他沒說。”
“沒什麼事的話就先掛電話了,我在等電話。”她真的沒有好心情再跟他講電話了。
“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白露沒聽他說完,就掛掉電話,整個人掉進沙發裡。
過一會兒,電話又響起來。她接了,居然不會開口說話了。
胡楊聽到她抽泣的聲音。他說:“白露,不要哭,我沒事,我回來了。”他也在哭。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白露吸一口氣,她想笑的,她想表達她的喜悅,可是卻只會哭。
胡楊儘量剋制住自己的悲痛,他還有事要交待白露:“白樺犧牲了。”
電話兩端只有彼此的哭聲。過一會兒,胡楊將情緒撫平了,接著說:“你現在不要哭了,你去看看凝霜,千萬看好她,不要讓她動了胎氣。我一會兒要車過去接你們。”
凝霜正坐在沙發上吃蘋果,她沒開電視,她也知道水文碼頭有客船出事,她不願意讓這種事情干擾到她的情緒。看見白露紅腫的眼睛,未乾的淚痕,她心裡已經隱約明白。
“胡楊出事了?”
白露搖搖頭。
“白樺出事了?”
她看著凝霜,沒有搖頭,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又奪眶而出。
凝霜身子搖晃了一下,她抓住白露的手臂,緊緊地抓著。她極力地調整自己的呼吸,直到她能開口說話:“他現在在哪裡?”
“海軍醫院。”
“帶我過去。”
“一會兒胡楊過來接我們。”
她緩緩坐下。背對著白露,一隻手搭在沙發背上,將頭靠在手上,身子輕微顫抖。白露說:“凝霜,想哭你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舒服了。”
聽到她壓著聲音說:“我沒事的。”
當她在海軍醫院掀開白布,映入眼簾的,是白樺青白色的臉。
凝霜伸出手去,摸上他已經冰冷的臉龐,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唇,他額角的傷疤。曾經她那麼熟悉的一張臉,以後永遠也見不到了。她彎下腰,將他的頭抱在懷裡,臉貼著他的臉,沒有言語,只有淚水。
胡楊在旁邊低沉地說:“被海底的石塊擊中頭部,又被暗流衝擊撞向船體,造成肋骨骨折,折斷的骨頭穿過肺部。”
“你一定很疼,對不對?你不要怕,現在不疼了。以後也不會疼了。”
“嫁給你,我很幸福。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的不滿意,但是你不滿意你就說出來,不要不理我,更不要嚇我。”
“我們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你說你想要個兒子,就一定是個兒子。”
“你在那邊等著我,我會過來陪你的……”
凝霜抱著白樺的頭,喃喃自語。白露二人看著,更是覺得難過。他們寧願看著她痛哭一場,也好似現在這般平靜。聽到她最後那句話,兩人都嚇了一跳。胡楊上前攙住她:“凝霜,你不要做傻事!你還有肚子裡的孩子。”
凝霜放下白樺,她深深地凝望著他的臉。她已經沒有眼淚了,她的聲音裡依舊有哭過的痕跡:“我會讓孩子平安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你放心去吧。”最後,她將白布蓋住他的臉,在白露和胡楊的攙扶下,走出太平間。
穀雨和梧桐也來了。凝霜看見他們,只點點頭,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