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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望一眼頻起波花的心潭,早秋的風也不安寧了,它在聲聲催促:冬來了,冬來了。
最冷的秋呵!
頤州乃是靠近邊關最大的城鎮,隔著一道護城河與西北遊民相望,為防擾亂天龍王朝的百姓作息,故而派重兵駐紮於此。
人稱威武大將軍的威武侯單破邪便是奉命戍守此處,為人果決強悍,致使一干遊民不敢輕易與之為敵。
其中以一支民風開放卻有所圖的塞拉族最為陰險,常假借各項託詞來一探實力,不惜送上族中美女以娛官兵,色媚人心好套取情報。
今日正是設宴款待塞拉族一族之長及其妖媚動人的公主,廚房忙得人仰馬翻不可開交,恨不得一雙手能化成十雙,好應付廳堂上刁蠻的客人。
“醜嬸兒,真虧有你幫忙,不然我準讓伙頭颳得沒臉見人。”累呀!兩手快斷了。
一位臉上有惡疣的中年夥婦切著白蘿蔔絲及肉絲,將其放入鍋中快炒三、兩下,很快地一道道菜就上了桌,香味四溢令人垂涎。
這夥婦是幾天前由一個地方官吏引薦,說是早年喪夫又生了惡子娶惡媳,三餐無著落必須找個工作好養活自己,正好軍中缺人手,所以讓她來試試。
剛開始大家都有點怕見她巴掌大的肉疣子,不過她的手藝又快又好,且不多舌,很快的便博得認同,而稱呼她一聲醜嬸兒。
尤其身側的小青子更是崇拜她得緊,絲毫不因她面醜而疏離,反而常常偷藏些鮮果、肉包給她當消夜吃,因為他死去的娘臉上也有一小塊肉疣,他看了倍感親切,聊慰思親之情。
“少說話,多做事,隔牆有耳。”醜嬸兒把一隻活魚拍昏切腹,去鱗除髒後便往油鍋裡一扔。
好感動哦!娘就是這麼嘮叨他。“醜嬸兒,你的好手藝打哪學的?”
“孃胎。”其實是不得不,因為她要生存。
“哇!好神哦!我娘也是這麼說的,以前她老叫我離廚房遠一點。”說話和神情真像,都是冷冷淡淡。
“我不是你娘,還有,嘴動手也要動,添些柴。”她生不出這等笨兒子。
“噢!就來了。”他像是聽話的孩子般蹲下身把乾柴丟入灶中。
小青子本名何青,十三、四歲就隨著大堂哥入伍為兵,只是他生來瘦小又不起眼,因此被分配到廚房當伙伕,一做就是三年。
如今他個子雖然拉高了,人也長得順眼,可是大家混熟了就只當他是伙伕,也沒人想到要拉拔他為正式士兵,所以就一直待在廚房,放棄了有光宗耀祖的一天。
“勤快些,我少了個盤子。”他倒是挺好使喚的,她想。
“是,馬上來。”何青像魚一般地溜來溜去,好上盤讓她裝魚。
邊城的秋天有點涼意,但在灶臺邊忙碌的人都出了一身薄汗,唯獨醜嬸兒的面板沒有一絲汗光,像是蒙上一層假皮似的。
有人就笑稱她的肉疣子會吃汗,裡面裝的全是鹽水。
“將軍常常宴客嗎?”
“還好啦!不打仗時一個月會來上兩、三回,他不愛附庸風雅。”武人嘛!誰有空閒去娛賓迎樂。
“喔!聽起來像是無趣的人。”醜嬸兒切著肉,不經意的一提。
“噓!別讓人聽見,這對將軍是件大不敬的事。”何青故意像被煙嗆到似的大咳,蓋住她的聲音。
利用他,她不會心不安。“怎麼,他會冷血地殺了我這個醜婦?”
一閃而過的恨意掩在她垂下的眼睫中。
“哎呀!我的醜嬸兒,將軍是個正直公平的好長官,亂批評會招來其他弟兄的不滿,小心沒人敢保你。”
正直?公平?哼!父債子償乃天經地義之事,怪只怪他不該是單驍光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