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從那以後高澈總是想起她,想起那張尖尖的精緻小臉和那雙佈滿傷痕的腳。
後來,他經常會遇到她,她住在東至路的一間灰色小別墅裡,家裡只有一個哥哥與她相依為命,也曾經看到她踮起腳尖旋轉跳躍,像森林中敏捷而優雅的精靈。
可是他知道他們的人生不會有交集,所以他只是注視著,從未讓她發覺。
轉機,就來自於那個陰雨綿綿的傍晚。
那天,她哥哥沒有來接她,她沒有帶傘,她坐的公車拋錨了,而且,她被小混混盯上了。
如果不是為了幫她解圍,他想他們永遠都不會認識。
他幫她趕走了那幾個阿飛,他也知道,在她眼裡,他也是一個阿飛。
可是他要帶她走的時候,她在細細雨絲的夜幕中仰起臉看他,半明半暗中她那雙明亮的眸子顯得格外的亮,然後他聽到她堅定地說了一句“好”。
她的聲音不大,可是卻很清晰。
他突然覺得,她可能是他的劫,而且是躲不過的那種。
可是他沒想到,她的生命,就這樣消逝了。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他牽著她的手,在鬧市裡飛快的穿梭而過。
四周是深深淺淺的光亮,把黑夜照得那麼明亮,而他,就緊緊握著她的手,穿梭在車水馬龍間,穿梭在那些深深淺淺的光亮中。
周圍的一切都虛化,只有他們在奔跑著,耳邊的各種噪雜的聲音都淡化了,他們只聽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他們只感受到彼此手心傳來的溫度,堅定而執著。
他不過是一個市井之徒,而她,卻是這塵世中堅韌而美麗的蓮,是他的夢想。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她突然停下的腳步,她突然停滯的表情,和那些染紅了世界的她的血。
他沒有想到,就好想他沒想過幸福會突然而來,他也沒想到厄運會突然降臨。
她躺在他的懷裡,奄奄一息。
明明幾十分鐘之前,她還堅定地對他說:“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可是他怕了。
他怕的是,他就這樣失去她。
她的眼睛裡溢位淚水,表情卻沒有顯得很痛苦,反而是一種心平氣和的寧靜。
她掙扎著去夠他的唇,那冰冷的顫抖的嘴唇,在他耳邊悽然地說:“抱歉,只能陪你到這裡。”
他的劫,在他的心上挖了一個巨大的傷口之後,就這樣永遠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他心上的傷口是一個空落落的大洞,缺了她,是再也不會完整了。
高澈掐滅了煙站了起來,夕陽下他的背影看起來那麼憂傷而落寞,有一種悲涼之感。
他抬起頭看面前的兩位不速之客,表情淡淡的沒有笑容:“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問。”
幾人在二樓的一間小辦公室坐下,雖然一樓修車鋪裡面有些雜亂,可辦公室卻是整齊有序的。
他們剛坐下不久,就有一個漂亮的女郎走過來給他們端了茶,女郎穿得少,卻不覺得露骨,倒是有小麥色的健康之感。
她卻似乎沒有對客人有什麼好感,幾杯熱茶重重擱在玻璃檯面上,熱水甚至濺了幾滴出來,那女郎就差用眼睛殺死他們了。
端完茶她也沒有離去,依然站在辦公室內。
“小咪,這裡沒你什麼事情,出去吧。”高澈淡淡出聲吩咐。
那被喚作小咪的高挑女郎無奈地看了看高澈,雖然表情不甘心,但還是乖乖地退出了辦公室。
沅芷留意到她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若有所思。
這一段談話進行的時間並不久,半個小時不到就已經全部結束,沅芷和穆川走出去的時候,已經有了別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