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韶寧又羞又喜,先是坐著不動,等情郎前來溫存,等了半天卻不見動靜,抬眼一看,魏知斜斜倚在車窗前,並沒有看她,神情寧靜若有所思,晨間的細碎的日光被車簾分割成無數水波般的橫影,他的臉沉在水影背後,看起來氣韻靜謐而清逸。
韶寧痴痴的看著那張臉,想著這樣的皎皎少年郎終於要屬於自己,心蕩神搖裡歡喜得似要溢位淚來,沉浸在愛情中,並和情郎有過魚水之歡的女子,都比往日細膩溫存,她不想大聲驚擾了情郎思索,小心翼翼的靠過去。
膝蓋碰著膝蓋,她一陣過電般的顫慄,鳳知微的膝蓋卻下意識一讓,韶寧一怔,鳳知微反應過來,停住。
隨即她掩飾的一笑,溫和的道:“委屈公主了,要改裝隨我出來。”
“沒什麼。”韶寧容光煥發,“我正想出宮轉轉呢。”
“皇廟選址已經定了,但我還是想公主親自看一眼,畢竟這是您日後要住一陣子的地方。”鳳知微和聲道,“只是想著陛下未必允許,不得已便這樣了。”
韶寧聽著那句“住一陣子”,眼睛一亮,她那日醒來便被告知去封號賜出家,一時茫然,父皇卻派賈公公來暗示了她這個舉措的深意,她歡喜而又不敢信,公主封號在她看來不算什麼,能和情郎相伴一生才是最要緊的,如今聽魏知口氣,可不是和父皇暗示的一樣?
“好。”她笑吟吟道,“你看中的,我必然也喜歡。”
鳳知微笑笑,由著她慢慢蹭過來,藉著馬車的搖晃,一點一點的碰著自己的腿,她用手撐著頭,計算著時辰和路線,在心中數:“一、二、三!”
“冤枉!”
默數第三聲方落,一聲喊冤驚動內外!
此地正是天盛最熱鬧的九陽大街,店鋪林立人流如潮,一聲突如其來的喊冤,驚得滿街的人都站住,張大了嘴看過來。
卻見一個蓬頭垢面的人,高舉狀紙,撲在一頂金頂翠蓋車駕前,大呼冤枉。
太平年月過久了,這類攔轎喊冤的事兒已經很少見,何況被攔的轎子似乎看來也不凡,眾人都被吸引,拋下手中事務聚攏來。
九陽大街往來各級官員車駕很多,平日眾人都看慣,沒人多注意一眼,此時便有人辨認出來,道:“咦,這好像是親王車駕!”
“親王車駕,怎麼沒人開道?儀仗不對呀。”
“有楚王府的標記!”
“一攔便攔了管三法司的皇子?大案!大案!”
百姓興奮的因子立即被飛速調動,兩眼放光的飛快靠近,瞬間將輦車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一些路過的官員也停下車轎。
喊冤的人死死扒在車邊,淒厲哭號道:“青天大老爺!睜開眼睛看看我們這些可憐人!山南官府和人勾結,倒行逆施顛倒是非,當真就沒有人敢管麼!”
這話百姓聽著還不覺得什麼,外圍看熱鬧的官員臉色瞬間凝重起來。
竟然是以民告官的大案!
山南道雖然偏僻,但是歷來在天盛地位特殊,因為相鄰長寧藩,某種程度上受長寧藩影響比朝廷更多,雖然這喊冤的人狀子還沒人知道,但官兒們敏感的嗅覺,已經嗅見了其中的危險味道。
敢於以民告官,攔的又是主管三法司的皇子車駕,還涉及山南道,這擺明了是個燙手山竽,搞不好就是驚天大案,只怕就算是楚王殿下,接不接這狀紙,都在未知數。
接狀紙這種事,在戲文裡說得精彩,滿街裡一跪,隨便哪個大員便接了,然後懲惡揚善皆大歡喜,但真實官場裡,這不是件簡單的你遞我接的事兒,能不能接,怎麼接,以什麼身份立場接,接了之後會有何等反應,在那一瞬間都必須思考清楚,何況天盛朝並不提倡越權接狀,只要不是本職管轄,所有狀紙,都只由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