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如星的雙眸在車內熠熠生輝,像是涅槃重生浴血而出的亮光,瞬間便驅散長久以來籠罩在二人頭頂的陰霾。
剎那間,烏雲散去,陽光照耀至每一處角落,灰暗頓時減弱了不少。
元宇傾心中又驚又喜,沒有想到她會在最短的時間裡恢復過來,心中雖有些疼痛,卻終究還是被喜悅覆蓋。只見他如搗蒜似的點了點頭,眉梢微揚,嘴角噙笑,眸光中的柔情瀲灩,直讓沐晚歌不敢直視。
趁機偷了一個香後,他立即坐到沐晚歌身旁,大手握住小手,執起筆就要寫下。忽然,他卻停了下來,嘴角一勾,偏著頭問道:“歌兒,最開始的字,你想要寫什麼?”
沐晚歌抬眸,望進他深邃而黑亮的眼睛裡,卻於萬千紅塵風浪中窺見了自己的容顏,周圍均是竹林背景,不見其他朱顏粉黛。她心中一動,笑顏一綻,緩緩開口:“就寫‘死生契闊,與子成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吧!你覺得如何?”
“啪——”
元宇傾一時不察,手中的筆脫落在紙上,暈染出一層又一層的墨色光澤,如一個個相互依靠和包容的同心圓,以最簡單的方式闡釋著最深刻的含義。
沐晚歌朝他揚眉,“怎麼?你不願意?”
“怎麼會?”元宇傾面色一怔,隨即快速反應過來,急急表示道,“歌兒,這可是我求之不得的呢!你可千萬不要說笑啊!我可是當真了的。就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哦!”
說著,他連忙手忙腳亂的將染墨的紙張收好,重新鋪上另一張紙,隨即握住沐晚歌的手,慢慢的落筆。
沐晚歌細心感受著那隻大手微微顫抖的溫度,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和溫暖。既然元宇傾能接受她這樣一個廢了一隻手的人,那她便只能盡最大的可能不成為他的拖累。
既然已經認定了他,便沒有中途放棄的理由。她的愛和恨,都是很絕對的。電視劇上那些“因為你好而離開你,不讓你因我而受到他人嘲諷”的橋段,終究不是她認可的。
情感,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對於她而言,相伴一生的最好方式,不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後院中掌家教子,而是強大到能夠站在那個人的身旁,生死相隨,禍福與共。
也許別人會勸她,不必如此堅強,過剛易折。她也只能是一笑而過。
而她所要求並肩而行的那個人,也必須能夠接受身有殘疾的她!否則,那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人生在世,便有諸多行走方式,或結伴而行,或踽踽獨行。一個人行走,只不過是一種狀態,總有一日這種狀態會結束。而在未結束之前,順其自然便可,不必急於求成。
她獨行了一輩子,此刻找到了那一個人,又何其不易?在她趴在他的背上睡著的那一刻,心中就已經有個聲音在歡喜著,看,這就是我這輩子認定的人了!就是他了!
對,就是他了!
心中一陣暖流緩緩流過,像是乾涸許久的枯地得逢九天甘霖雨露,枯槁已久的老樹重新開花散葉,平靜祥和而又富含生機。
不想,正在兩人心思各自輾轉翻騰間,車外忽然傳來兩道聲音:
“主子,胥城趕往京都的沿途方向,發現了公子留下的蹤跡。”
“相爺,梁羽國太子的儀仗隊已經入京,王爺請您趕緊回去。”
沐晚歌和元宇傾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絲疑惑。
片刻後,元宇傾便讓自己的侍衛退下,而沐晚歌卻是出聲謹慎吩咐道:“斷遙,派人時刻追蹤著公子留下的記號,切忌不可打草驚蛇。還有,將這段時間胥城的商行情況整理給我!越快越好!”
“是。主子。”斷遙立即應聲,不一會兒便從車門處遞過來一個包袱,開啟一看,卻是盧朝軒在胥城的全部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