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親,倒是門好親,就是位分不高,將來有了孩子,也是個庶。”她陰陽怪氣呲達幾句痛快了好些,撩袖比了比手,“噯,別站著,你坐。”
音閣面紅耳赤,謝了座挨在椅角上,前面的話也不去計較了,單問:“聽說再隔幾天娘娘就要回京城了?這一別,往後再要出宮就難了。”
音樓淡淡應道:“是啊,進了宮不就是一輩子的事麼!這趟出來蒙聖上恩典,往後沒有這樣的好運道了。還得謝謝爹,要不是他,我這會兒仍舊是個埋汰丫頭,哪裡有機會進紫禁城見識!”
她恨她爹,從骨子裡往外恨。沒有讓她替選,她的人生絕不是這樣的。如今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才能完成這場朝聖。音閣知道她不待見自己,承受她的怒氣時分明瑟縮了下。今時不同往日,她沒法發作,只有兜著。
“奴婢斗膽……雖沒有進宮,也知道深宅大院裡的空虛孤寂。如果娘娘恩准,將來奴婢求王爺,讓奴婢遞牌子上宮裡探望娘娘。”她怯怯看她,“娘娘,咱們不是一個母親,但卻是同祖同宗。娘娘怪罪是應當的,奴婢以前年輕不懂事,不知道給娘娘添了多少麻煩,現在想來悔斷了腸子……”
音樓看了她一眼,葫蘆裡賣了藥的。宇文氏不是要謀反嗎,一點兒一點兒接近京畿,常來常往就讓紫禁城裡的人放鬆戒心了。
她端起茶盞吹吹那幾片漂浮的茶尖兒,虛應了聲:“好自然是好,不過宮裡規矩嚴,遞了牌子能不能進來也難說。姐姐曉得的,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太妃,上頭還有皇太后、皇后。宮眷探視都要經那裡首肯,我自己做不得主。”說完略帶歉意報以一笑。
音閣囁嚅:“是,奴婢見識淺,竟沒想到那個……”
她抿了口茶擱在一邊,“姐姐也別奴婢長奴婢短,弄得我心裡怪難受的。以前的事過去就不提了,親姊妹離得遠,越走越稀鬆,漸漸就淡薄了。好好伺候王爺,將來養個兒子母以子貴,也是一樣。”
她端著,全是訓誡的口吻,音閣聽了唯有諾諾稱是。一時沉默下來,音樓就有些懨懨的。身上短柄烏頭的毒沒清乾淨,應付久了力不從心。她轉過頭問彤雲,“聽說底下有燈會,開始了沒有?外頭瞧瞧去,憋久了有點兒難受。”音閣聽了忙上來攙扶,她笑著把胳膊抽了回來,“今兒見也見過了,姐姐吃席面去吧!我聽雅間裡熱鬧得緊,回頭還有人唱堂會呢!”沒再理會她,自己提起裙角下臺階邁出了門檻。
外面果然是清明世界,沒有檀香和脂粉混雜的味道。站在臺上往下看,疏朗的柳樹間鑲嵌著五顏六色的燈,讓她想起那天逛夜市的情景。一樣的夜,融融的暖意,買一個猴兒拉稀,弄得滿身都是糖汁子……
“這會兒身上怎麼樣?”彤雲拿件披風給她披上,她總是渾身溼津津全是冷汗,其實於尊面前倒也用不著裝,的確體虛得厲害。她給她整了整肩頭,一面搭金扣兒一面道,“要是乏累了我叫人準備轎子,早些回去歇著吧!”
她點了點頭,轉回身的時候看見石亭子那裡立了個人,光影下眉目模糊,但身形如松。彤雲告訴她,那是南苑王宇文良時。
回京的日子轉眼便到了……
西廠用的是兩號福船,比他們來時使的小很多,停在桃葉渡南,需從秦淮河上乘舫船出城。
槳櫓聲聲,肖鐸隨船親自相送。在船頭看了風向回到艙內,她安靜坐在圈椅裡,低著頭不說話。他知道她一定是在擔憂,左右船多,又怕一不小心落了人眼,只掖手道:“娘娘一路多加小心,臣同娘娘交代的話,娘娘切記。”
他把什麼時辰、德州哪個渡口都囑咐好了,只要按著他說的辦就萬無一失。音樓抬眼看他,沒接他的話茬,自顧自笑道:“今日一別,廠臣自己保重身子。自先帝龍御起,一宗一宗的事兒接連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