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見她男人不說話,心裡愈發焦躁,“你還杵著,腳底下這塊地長黃金是怎麼的?這樣的當口還等什麼?還不打發人上行轅裡催去!拿了人錢財就這麼辦事的麼?要不是落了把柄在他手上,我倒要去問他,強梁還將三分義氣呢,他這麼翻臉不認人,怪道要斷子絕孫!”
步馭魯被她聒噪得腦仁兒疼,又怕她沒遮攔的一張嘴惹出事來,跺著腳叫她噤聲,“仔細禍從口出!還嫌事兒不夠大麼?他是什麼人,由得你嘴上消遣?已經打發老大請去了,那頭不放人我有什麼法兒?只有等著!”邊說邊仰脖兒長嘆,“原想孩子上了轎就萬事大吉了,誰知道出了這紕漏。南苑的人候得不耐煩了,再等下去只怕捂不住。”
曹氏聽了哼笑,“怨得誰?還不是怨你那好閨女!我瞧她進了回宮,旁的沒長進,心眼子倒變多了。這頭依著你,轉過身來就給你下藥!虧你還有臉在我跟前說她好,好在哪裡?這是要把你這親爹架在火上烤,你背上燙不燙?生受得住麼?還指著她將來升發了孝敬你,瞧好麼,不要了你老命就不錯了!”
女人不講理起來比什麼都可恨,步馭魯自己也沒主張,只管立在門上瞧,煩不勝煩地打斷她,“囉嗦能把人囉嗦回來?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同我嚼舌頭,有這閒工夫上前頭招呼人去,把那幾個嬤嬤安撫好,回了王府說幾句順風話,將來自有你的好處。”
曹夫人罵歸罵,事情總不能攤著不管。想了想實在沒法兒,試探道:“音樓替不了,索性把音閣屋裡的秀屏打扮打扮送上花轎得了。她跟在音閣身邊這些年,府裡的事兒也不用多囑咐。一個丫頭出身的能進王府做庶福晉,她還不對咱們感恩戴德?只要她不說話,咱們認她做義女。至於你那個好閨女,這個家是沒她容身之所了,叫她自走她的陽關道去罷!”
步馭魯叱道:“你瘋魔了不成?進選的事惹得一身騷,這會兒替嫁替到王府去了,這世上別人都是傻子,只有你聰明?你讓一個堂堂的藩王納你府裡的丫頭做庶福晉,你臉可真大呀!成了,別想那些沒用的了,好好琢磨琢磨怎麼搪塞南苑的人吧!”
話音才落,管家從中路上一溜小跑過來,邊跑邊道:“給老爺回話,東廠的肖大人來了,這會兒到了御街,眼看就進巷子了。”
步馭魯大喜過望,忙整了衣冠到門上迎接,果然一乘金轎停在臺階下。轎里人打簾出來,錦緞蟒袍一身公服,日光照著白淨的臉,也不言笑,寶相莊嚴恰似廟裡的菩薩。風風火火抬腿進門來,步太傅在後麵點頭哈腰他都不管,倒是對院子裡的嫁妝很感興趣,轉過頭吩咐雲尉,“千戶數數,太傅大人給大姑娘的陪嫁有多少。”
雲尉應個是,大聲檢點起來,從一數到八,兩指一比,不無嘲弄道:“回督主的話,太傅大人討了個好口彩,大小共八抬。”
江南嫁女兒,三十六抬四十二抬是尋常,像這樣八抬的真是連門面都不裝了。肖鐸哂笑道:“太傅想得周全,走水路麼,嫁妝太多了運送不便當,還是精簡些的好。咱家出門瞧了時候,到這兒也差不多了,大姑娘還沒準備妥當麼?婚嫁圖喜興,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南苑來的喜娘和主事面面相覷,步太傅家結親的是二姑娘,大姑娘進宮封了才人,東廠提督一口一個大姑娘,裡頭是不是有什麼說法?
步馭魯遭肖鐸釜底抽薪,登時臉上變了顏色。又不能發作,只得好言敷衍著:“廠公弄錯了,今兒出閣的次女……”
“你是說咱們太妃娘娘?”肖鐸登時抬高了聲線,故作驚訝道,“太傅大人竟不知道娘娘受封貞順端妃的事兒?娘娘隨咱家來餘杭只是省親,等回京了仍舊要進宮的。太傅大人莫名其妙安排了樁婚事,要將太妃娘娘嫁到南苑王府去……”他沉下臉來,掃了迎親的人一眼,“咱家奉旨一路護娘娘周全,太傅大人這是為難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