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使者劉琰並不是傻子,也不是二愣子。
見這個勢頭,他知道情況不妙,心裡又是擔憂又是害怕。
一箱子金銀財物擺在面前,賄賂的用意不言而喻。
堂堂一路最高軍政長官怎麼會用這樣的錢財數目來賄賂自己?
自己只是一個使者,本身官職低微,還是漢人,先天不足,在這些女真地方大員面前其實不值一提。
而眼下益都府都已經淪陷了,他們都跑到河北來了,還要拿錢賄賂自己,看來這問題不是一般二般的大啊。
這錢拿著這沒問題嗎?
不會燙手嗎?
回去之後萬一出事,自己不會被連累嗎?
他總感覺有把刀,刀尖向下,懸在自己腦門上,只要稍有風吹草動,繫著刀的繩子就會斷裂,撲哧一下,自己就會當場去世。
於是他懷著忐忑不安又害怕的心情詢問道:“徒單府尹,問題真的不大嗎?”
看著劉琰又驚又怕的表情,徒單京連忙開口。
“當真不是什麼大問題,若是大問題,我早就死了,怎麼會活著?喪師失地,我一定自裁,怎麼還會活在這裡呢?事實只是一群蟊賊膽大包天突襲了益都府咱們的駐地。
賊人非常膽大,咱們猝不及防,給他們得手了,我都來不及調動軍隊反擊,就被親兵保護著撤退到這裡,這實在是奇恥大辱,我都已經準備反攻回去了,真的。”
劉琰眯起了眼睛,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徒單京。
“反攻?”
“反攻!”
徒單京堅決地點了點頭:“我和統軍使術虎思濟正在積極聯絡山東的部下,正準備組織部下們集合在一起,以大軍反攻回去,一舉平定這幫膽大包天的蟊賊!把他們的腦袋全部砍下來!我們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
“當真?”
“當真!”
“反賊數量幾何?”
“約三千,只在益都府一帶活動,規模不大,已經被我們控制了局勢,只要我們發起反擊,叛亂立刻就會平定。”
徒單京很熟練地睜著眼睛說瞎話,一點也沒有生澀之感。
當官嘛,這種事情是常規操作,根本不足為奇,比他做得更過分的人比比皆是,反正皇帝又不是千里眼順風耳。
“當真?”
劉琰還是有些疑惑,感覺徒單京在睜著眼睛說瞎話,甚至想著要不要自己也南下看看情況。
“當然是真的,只是吧……”
徒單京左右看了看,見沒人,便靠近使者,低聲道:“陛下是什麼性子,天使也知道,一點小事就能讓陛下暴怒,然後我等性命不保,這件事情的確是我等失職,但是也不至於就這樣丟了性命啊。”
劉琰想了想,覺得也有點道理。
皇帝的確喜歡殺人,這些年為了皇位殺了不知多少皇親國戚,把大家殺的心驚膽戰,生怕什麼時候就腦袋搬家了。
女真人尚且戰戰兢兢,契丹人和漢人官員就更是一夜三驚了。
可是這件事情也是大事。
萬一山東不穩,自己彙報的訊息不準確,到時候皇帝追究起來,自己肯定要被當做替罪羊拉出來頂罪。
劉琰很害怕。
“但是,茲事體大,事關叛亂,我若不據實相告,陛下那邊一旦問責,我……”
“此事還是要多多仰仗天使,若果然如此,具體的情況我會向樞相闡明,從中斡旋,之後,必有厚報。”
徒單京亮出了底牌。
劉琰瞳孔一縮,忽然想起徒單京的後臺是如今的樞密副使、皇帝寵臣徒單貞。
徒單京在地方為官,徒單貞在中央為官,家族掌握軍事實權,地位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