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她又說:“不,還是去醫院。”
南溪見母親的情緒稍稍恢復,這才小心道:“媽媽,你,其實我,我和哥……我們倆已經在一起了,他,他對我很好……”她不知道該在母親面前如何稱呼符清泉,以前單說一個“他”字,現在又覺得她既已準備和符清泉在一起,總要徵得母親的同意。母親今天如此發怒,一定是因為素來和符清泉關係不睦,又可能從什麼蛛絲馬跡發現她和符清泉……腦子裡千頭萬緒,連話便都說得結結巴巴的,南媽卻止住她的話頭,眼淚忍不住又掉下來,“都是媽媽害了你,如果不是媽媽嫁給那個沒良心的,你也不會跟著我受這種苦。你放心,媽媽這次跟他離定了,你不用怕他再拿媽媽來威脅你!這幾年我也存了點錢,以後你要學什麼,要去哪裡,媽媽都養得起你。咱們不受他們這個氣,啊?”
南溪驚得說不出話來,“媽,你說什麼離婚呢?”
“我已經讓律師準備好了離婚協議書,我們馬上去醫院,跟你爸爸——跟他離婚。”
南溪從小就沒見過父親,所以再婚時南媽讓她改口,她立刻改了,並未覺得有任何不妥。如今聽母親提到離婚,她第一想到的便是符爸的病情,連忙道:“媽,爸爸做完手術還不到兩個月呢,醫生說他不能受刺激的。”
南媽聽她這麼一說,剛止住的眼淚又掉下來,南溪只覺幾日不見,母親好像陡然間老了十歲一般。她記得小時候母親是很嚴厲的,動不動就要打屁股,後來嫁給符爸,在家裡也常板起臉來教訓她,要她好好孝順符爸,不能給符清泉臉色看。有時候她甚至覺得母親嚴厲得過了頭,教育她規行矩步,言行舉止都要像個淑女,食不言寢不語,像個假人一般。現在呢,現在的母親,陡然從強勢的當家主婦變成凋謝萎縮的小老太太,捧著臉哭得不能自已,陌生得叫南溪害怕。
“我以為嫁給他,對你今後有好處,”南媽哭得稀里嘩啦,“你說我們孤兒寡母的,受他這麼多年照顧,就算他口上說不求回報,我總要知道感恩吧?我那份工作,養活你就算不錯了,哪兒還有能力給你買衣服、報補課班,你要上高中,開銷又大了,寡婦門前是非多,我總要找個靠山……我真沒想到他養了這麼個畜生兒子!都是媽媽沒本事,我一個女人,在工農兵大學什麼也沒學到,掙不到錢……”
南媽媽說著又哭起來,撕心裂肺的,南溪想起早年的光景,其實她對那時所謂的“艱難”的生活,已記不得多少。她印象裡都是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的事情,符媽媽帶她和符清泉上街買衣服,晚上她穿回來,南媽總要生氣,叮囑她以後不要隨便收外人的禮物,她很奇怪地反問:“符爸爸符媽媽也是外人嗎?”南媽聽她這麼說,往往就不說話了,第二天必定帶著她上門道謝,逼著她背那些感謝詞。現在南溪早想不起都說了些什麼,只感覺那些話都很客氣生分,總讓她幾天看到符媽媽和符清泉都覺得不好意思,好像母親給自己丟了臉一樣。
現在回想起來,南溪終於有些醒悟,原來母親那時候,好像也真是很難受的。
一個是舊情人,一個是舊情人現在的妻子,拼了命地對自己女兒好。南溪這麼想著,心裡又有些納悶,既然如此,符爸和媽媽當初在男未婚女未嫁時為什麼沒有在一起呢?非要等到雙方都有了家庭,再……她不敢把這話問出口,只輕輕地拍著南媽的背,柔聲安慰道:“媽,你錯怪哥了,他真的對我很好,我跟他……是我願意的。”
她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這句話,南媽哭得愈加厲害了。
第十二章 參商別
(南溪這邊手足無措,符清泉那頭也並未好過。他被南媽打了個措手不及,等反應過來時,南媽已拽住南溪跑了,他剛想追,電話又打進來了,這回是律師,“符總,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先跟你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