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上,旁聽席還特地請來了南京刑部尚書,與魏國公。只是這兩位坐在座位上眼睛半眯,都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顯然都只做了當木胎菩薩的主意。
四下裡圍觀的百姓則一眼望不到盡頭,紛紛踮著腳揚著頭要看看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大熱鬧。孫鉁的審案極為簡單,無非是問話,記錄,簽押,一切進行的極為順利,前前後後總共用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審結。
很快,又書辦端著孫鉁寫的判詞搖頭晃腦的念著,前邊文縐縐的話百姓們聽不明白,可最後兩個字落在上萬只耳朵裡,卻如冷水滴入了熱油鍋裡。
“孫部堂腰斬縱火犯……”
“怎麼不斬了阮大鋮那殺才……”
陡然間人群一陣騷亂,又快馬忽然衝破了人群,徑自來到行刑場中,但見馬上之人下馬之後幾步上前跪在孫鉁面前。
“部堂,阮大鋮要求再見罪囚一面!”此人正是李雙財。他昨夜裡被孫鉁委以重任,驅逐阮大鋮出南京。
孫鉁聞言之後,心中暗道阮大鋮其人倒也有幾分良心,不枉了那老家丁替他死上一回。因此,竟破例讓阮大鋮入城見那老僕最後一面。
半晌之後,阮大鋮出現在行刑場,但見其一身青色長袍盡顯落魄,手中拎著一壺酒,兩支瓷碗,步履維艱的來到行刑架前。未曾開口,喉頭一緊哽住了。而那老僕早就泣不成聲,滿臉溝壑已經佈滿了渾濁的老淚。
阮大鋮將兩隻瓷碗放在地上排開,滿滿的倒上了琥珀色的酒漿,先端起一碗放在老僕嘴邊。那老僕手腳都縛又鎖具,只能由人餵食。只是老僕並未張嘴喝酒,而是喃喃道:“今日一別即成永訣,但老奴又一事不吐不快,那日放火,老奴只燒了他院中晾曬的十幾塊雕板,那院子寬敞的緊,絕不至引發如此規模的火災!”
阮大鋮被老僕的話驚的一震,“你如何不早說?”
老僕慘然一笑:“事已至此說了又有甚用?老爺有會相信嗎?”
“罪囚還聒噪個甚?趕緊吃了最後一頓酒,早早上路,早早投胎去吧!”
監刑的皂隸早就等的不耐煩,在兩人身後一陣暴喝。老僕聞言有是老淚縱橫,將嘴湊到了碗邊,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鋒利的巨斧高高擎起,點點陽光映照在斧刃上發出慘白奪目的光芒,倏地揮下,鋒利的斧刃劃破皮肉,切斷骨頭,直到透體而過,咚的一聲,結結實實的剁入罪囚身下的木板上,才有紅黃各色的液體噴湧出來。
觀刑的百姓們沸騰了,鮮血刺激的他們不斷鼓譟歡呼……
秦淮河上,一艘大船駛入長江水道,卻在江中拋了錨,不再前行。
家生子的奴僕心中惶惑,他們還沒從老管家的慘死中回過神來。巡撫老爺嚴令今日離城,自家老爺停在江心,難道不怕巡撫老爺再出殺招嗎?儘管疑惑,他們卻不敢問出一句話來。
阮大鋮面色陰沉的立在船頭,神色變幻莫測的看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南京城牆。
“我知道你們在疑惑,為何我還不趕緊逃回桐城去,非要在這長江上駐足……”
他的聲音有些激動,“我就是要在這裡,看著攜聖旨南下的天使到來,看著李信像跳狗一樣的被攆出江南!”說到此處,聲音又驟然提高。“實話告訴你們吧,老爺我早就知道了天使所攜聖旨的內容,褫奪一切軍職,遷居濟南……哈……哈哈……”
陣陣怪笑將阮大鋮的臉扭曲的駭人至極,家生子們不知老爺所言究竟屬實,他們只覺得自家老爺受了刺激,行為有些癲狂。
片刻之後,阮大鋮恢復了平靜,就在上船之前,他剛剛得到了沈兄的書信,左夢庚已經帶著裝載了近百萬石稻米的船隊沿長久逆流而上。
阮大鋮笑的陰惻惻,眼望龍潭方向,口中似振振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