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覺得自己又快要禁不住落淚了，趕緊吸著鼻子說：“還有，要記得按時吃飯，不要挑食。每晚用熱水燙腳，這樣冬天時凍瘡才不會復發。手上也要多擦薑片。你睡眠太警醒，所以總是睡不好。我不在時，若有條件，要記得睡前喝點牛羊奶。晚上看書不要太久，否則視力會損壞。我可不想回來時給你戴副近視眼鏡……”
我絮絮叨叨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叮囑完。他只是溫柔地點頭，用帕子擦我的額頭，為我抹去汗珠。終於自己也說累了，似乎還有很多很多要說，卻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怔怔地盯著他發呆。
“說完啦？”他敲一下我的腦門，用故作輕鬆的口吻說，“那輪到羅什來叮囑你了。回去後沒人看顧你，不可熬夜，少睡懶覺。不要看見喜歡吃的就不停嘴，不可老是忘了……”
“好了啦，我都知道。”我朝他吐吐舌，苦著臉看肚子上的棉衣，“你再說下去，我要流一斤汗了。”
他愣一下，眼光落在我肚子上，偷偷轉頭擦擦眼角，將我摟緊：“一定記得，保住自己最是重要。其次才是孩子……”
“你放心，我的時代科技很先進，一定能生下寶寶……”
“艾晴……”他嘆息著將手放在我隆起的肚子上，眼神暗淡，“對不起，羅什無法與你一起撫養我們的孩子，要辛苦你一個人了……”
“寶寶會知道，他有天底下最好的爸爸。”我哽咽著嗓子，抬起右手揚一揚瑪瑙臂珠。正午陽光穿過菱格窗，將滿室照得透亮。晶瑩的瑪瑙上，“不負如來不負卿”七個清秀的字跡熠熠閃光。
“這串珠子，我以後會留給寶寶……”
他點頭，也抬起右手露出屬於他的那串珠子。他閉起深邃的大眼，昂起如天鵝般的頸項，任兩行清淚順著清癯的臉滑落……
纏綿痴長的吻終於也有盡頭，唇齒間還留著他清幽的檀香味。他動作緩慢地放開我，幫我套上手套和頭套。我旋開按鈕，綠光閃動，開始記秒。只有一分鐘了，看著秒錶滴滴跳動，我告訴自己，不許哭，我要笑著離開。儘管戴著頭套他看不見，但他一定感覺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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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離別是為再相見（4）
他面對著我，緩步向門口退去。眸光始終纏繞在我身上，無盡留戀。他退到門口，手扶門扇。屋外的強烈光線灑在他身上，褐紅僧衣轉成偏黃色調，赤裸的半臂反射出麥色光暈。他深吸一口氣，再多望一眼，似乎要將畫面從此定格在腦中。
我點頭微笑，只有半分鐘了，他依舊在望著我。
“羅什，關門吧。”我的聲音也一樣發顫，“記得不要看等一會兒的那道光線。確定屋內不再有異光後才能進來……”
已不記得這是第幾遍叮嚀了。我的眼光無法從他身上移開，這是最後一眼了……
門終於關上。秒錶顯示，只有不到十秒了……
“羅什，等我……”
“嗯……”聲音裡帶出濃重的鼻音，穿過門隙，絲絲飄進。
近兩年了，我又再次感受到了騰雲駕霧的翻轉，騰空的瞬間聽到他大喊：“我妻，好好活著……”
我有沒有落淚？不記得了，在時空轉換中，昏昏沉沉，只是下意識地護住腹部。寶寶，你一定要挺過來……
耳邊響起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費力地睜眼，模糊視線中出現幾個穿白大褂的人。我被放上擔架，我一把拉住身邊的人，認出是研究員小聶，昏迷前我只知道反覆說一句話：“保住我的孩子……”
八十 回家（1）
火車速度已經放緩，馬上就要進站了，我站起身整理行李。圍在我們這一隔間的人群又爆發出嘖嘖讚歎，不時有人從其他車廂裡擠到這兒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