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百五十口油鍋一齊傾翻,將滾燙的熱油澆到城下。
三千度的熱油淋在身上可不是鬧著玩的,沾身便著,附體便是一身的血泡。被油脂沾染過的地方,面板頃刻間化為焦炭,連著筋肉跟粉塵似的從身上脫落。更讓人心悸的是,滾油淋在頭盔鎧甲上,因了金屬超強的導熱特性,面板立刻粘在鎧甲內側上,怎麼扯都扯不下來,稍一用力,連皮帶肉貼著鎧甲掉下一層,甚是駭人。
烈火焦油,襄陽城下登時熊熊燃燒起來,江東兵扛著烈火將上百架雲梯搭上城頭,頂著火焰的燻烤開始奮勇登城。
“滾木礌石,快點……”釘著鐵釘的圓木從天而降,一排滾下去便是一地的屍體,場景觸目驚心。趁著江東兵墜城的工夫,蓄勢待發的教會衛士,五人挺一支長戈,頂住搭在女牆上的雲梯奮力前推,剛把雲梯推下城關沒多久,又被殺紅眼的江東卒豎了起來。
雙方你來我往,陷入激烈的爭奪。
與此同時,周泰親自率領的主力大軍也在城牆缺口處與李典所領教會大軍展開激烈爭奪。三丈餘寬缺口處,一字排開的戰車給周泰帶來了不小的麻煩,此外城牆上噼裡啪啦落個不停的滾木和流矢也大大增添了周泰軍的傷亡。
周泰大怒,“登城部隊,再給老子加把勁兒。弓箭兵,壓制,壓制,給老子頂住。”
排列整齊的弓兵方陣在盾兵掩護下拼了命的向城頭拋射箭矢。箭簇如雨,當即射死數百名在城頭投擲滾木礌石的教會衛士。一時間,教會衛士被密集的箭雨射的抬不起頭來。
周泰頓覺壓力大減,將全部精力集中到突破李典的防線上。
一隊隊江東盾兵湧入缺口掩護身後的槍兵清除沿途路障。李典則扯著嗓子號令城關內的教會衛士奮力阻攔,長弓“嗡嗡嗡嗡”射個不停與江東軍後陣的弓手展開對射。
前方,教會刀斧手與江東卒陷入短兵相接,“殺……”一聲號令,長槍如林蜂擁刺出,撂倒一排屍體。
後排江東卒挺槍衝殺,“納命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陣狂捅。
熱血灑塵,七十多名衛士當場絕命。
寶貴的生命在激烈的白刃戰中變得廉價起來,每一次喘息便有上百條人命隨著時間一起飛逝,戰事隨即陷入膠著。
而所謂的膠著恰恰正是建立在人命堆填的基礎上的。
越來越多的人死於戰陣,城牆缺口南側和北側隨即形成兩條經緯分明的屍首線。南側是穿著淡紅軍服的江東軍,北側則是灰袍銀甲的教會衛士。
屍體越堆越多,儼然成了兩座小山。
面對層層疊疊屍體和淒厲的慘叫聲,江東軍越殺越膽寒,周泰越殺越心驚。眼前的教會士卒雖然傷亡也很慘重,但是在殘酷的戰鬥中,他們沒有流露出任何恐懼、悲哀之類的神采,在那一張張面貌迥異的臉上只有沉靜和剛毅,以及同袍陣亡後滔天的怒氣。這股怒氣很快轉化成為仇恨,寫在他們赤紅的眼中。
他們就這樣循規蹈矩的隨著號令行事。前方一名衛士倒下,後面立刻有人會跟上來,竭盡全力為死去的同袍報仇。然後再倒下,再有人跟上,如此往復,宛若一個個沒有情感的機械一般。
他們冷峻的雙眸彷彿一束束冷箭,射在江東卒門的身上,鑽進江東卒的心裡。
江東卒們最初的銳氣已經在僵持中消耗了個七七八八,面對久攻不下的艱難險阻,他們的信心頓時跌了八成。
於是江東卒們害怕了。他們不怕兇猛的狂獅,也不怕戰意淘淘的蠻人,但是他們懼怕戰爭中詭異的沉靜,而這種寧靜則是出於教會衛士們視死如歸的精神。
出於恐懼,他們不再敢與教會的衛士們以命搏命。可在近距離白刃拼殺中,拼的恰恰就是一口氣——勇氣和士氣。
勇氣大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