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錢包裡把卡抽出來,遞給我,“究竟什麼事兒啊這是?”
我想都沒想,伸手就接,張口就答,“高錚開學得交學費。”
這話剛落,已經到我手裡的卡又被抽了回去,那音調立即就高了八度,“他交學費關你什麼事兒?”
我被她這過度反應給搞愣了,好半天才覺悟過來是我沒講清楚,招誤會,遂解釋,“他打工那地兒帳務出點問題,本來前陣子該結給他的錢要拖到下個月,這眼看就開學了,來不及,我就是幫他先交下。”
“你幫他交?……他吃軟飯的?!”又高了兩度。
“什麼啊媽,不帶故意曲解的。你不知道他為了這學費,前陣子每天就睡三四個小時,一天趕三份工作,飯都吃不好,為這我都跟他急了……”
她聽不進,把我打斷,“你甭跟我講這些,我就問你,上次我說什麼了?不是告訴你分手麼,你怎麼還跟他在一起?再說,你誰啊你桑尚陌?交學費那是你操心的事麼?他父母呢?”
終究是撞到這問題上,避不開,我低頭喏喏地說,“他家條件……不太好……他父母……供不起他……”
這話果然有報紙頭條的效果,她的臉頓時就詫異成驚歎號,“一年才幾千塊的學費都供不起?”順帶著職業病也上來了,“難道我們教委制定的標準真有問題,高等教育收費過高?”想了想,又疑惑地問,“家哪兒的,不會農村的吧?”
“本地的。”
“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困難。”她鄙嗤不屑著擺手,“讓他申請助學貸款去,你甭跟著參合,不管怎麼樣這事兒都輪不到你。”
“你怎麼沒聽明白呢媽?他就是臨時被拖欠工資,等拿到就還我了。這馬上開學,學費急著交。又不是跟你白要,真是的,看你這小心眼兒。”
“我不明白?桑尚陌,不明白的是你!行,你非要幫他墊,你想救助失學兒童,我不攔你。可讓你分手,我不是鬧著玩。”
“不分。”我強硬得很,“我也不是鬧著玩的。”
“你……!”她語塞沒轍,換了個問題,“你倆認識多久了?”
若我照實回答,兩個月這時間太短的答案定會被她當成把柄使勁用,於是我說,“好多年了,是我一樂友。其實你見過,就那次給我送盤那個,你還記得不?”
她回想了一下,臉上是愕然與惋惜交錯著疊加,語氣軟下來,自言自語似的,“他啊……小夥子不錯……唉,可惜了。”
不錯——是不是意味著她有鬆口的可能?“可惜什麼?”
“可惜條件這麼差。我還是那句話,儘早分手。”我方才的希望即刻就落了空。見我委屈不服氣的樣子,她柔了柔調子,改作語重心長,“聽媽的,你倆不合適,將來走不到一塊兒去,早分早痛快,別等到以後陷深了出不來了。”
“早已經出不來了。”我紅著臉,嘟囔得很堅定,“我就是喜歡他。”
“男的長得好沒用。”
“他…他……我……第一次……”話不成句,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從這斷斷續續中似乎摸到了意思,驚訝地問,“怎麼?難道尚尚你……你…第一次……其實是跟他?”
“不是。”我聲音越來越小,“他第一次是跟我……”
“嘁~~~~”她給我一個十足大白眼。
門鈴響,一定不是找我的,她起身去開門。我順手把房門關了上,明擺不想見客,倒上床,把頭埋到枕頭底下,隱隱聽見屋外我媽的慷慨,卻聽不出來人是誰。他們聊了好一會兒方才靜下去,我以為客人走了,房門卻在這時被咚咚輕釦——這決不是我媽的作風。沒等我答應,門自己開了,探進來一張嬉皮笑臉。我睜大了眼睛。
隨手拿起床上一靠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