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忽然又覺得好像是與爹爹分別了許多年頭一般。但爹爹的樣子卻是絲毫未變,還是儒雅一如從前。
阿寶心中生出了十分的喜悅,忙忙鬆開了母親的手,往爹爹那裡奔去,此時,耳邊卻忽然聽得極遙遠的地方有人帶著哭腔喊“小姐”。
阿寶一驚,慌忙回頭去看,身後那條路的盡頭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個小小的院子出來。那院門敞開,能看得到院內的天井內似乎有個枝繁葉茂的葡萄架子,葡萄架旁則是幾株年老的核桃樹,而桑果正站在院門旁,帶著哭腔遙遙向她喊叫。
不知為何,阿寶心中便生出幾分不捨與眷戀來,但還是過於思念爹爹,想要到爹爹那裡去,於是遠遠地向桑果招了招手,喊道:桑果,你過來,我等你——
然而桑果只顧掩面哭泣,並不過來。
阿寶無奈,只得又向她揮了揮手,叫喊道:桑果,我走啦,我要去找爹爹啦——你回去吧——
第67章 莫家阿寶(五十七)
爹爹在前頭催她:乖阿寶,快些兒過來,爹爹等了你這許久——
莫夫人也在身後殷殷心切道:咱們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聚到一處了,從此再也不要分開,再也不叫我的乖阿寶受一些兒委屈了——
阿寶於是向爹爹奔去,即將奔到爹爹身旁時,因為心中始終有些捨不得桑果,覺得她可憐,便又回頭看了一眼。
不知何時,桑果的身旁竟然多了一隻黃毛黑鼻子的半大狗兒,那狗兒蹲坐於桑果的腳旁,正用腦袋輕輕地蹭著桑果的腿。
阿寶的心忽然就“咚”地重重地跳了一跳,一時間,心內悸動,悲傷激盪得不能自已,似乎是丟了一件極為重要的東西在那小院子裡,若不過去找回來,只怕自己的這一生再也不能圓滿。但不知怎地,心內卻也隱隱作痛了起來,那痛鈍鈍的,使得她幾乎喘不過來氣,只能張開嘴一下一下地重重呼吸,粗粗喘息。
阿寶駐足,無法前進也無法後退,很想回到桑果那裡去,但又捨不得爹爹與母親,於是心內好生為難,湧上心口的酸楚也一陣猛似一陣,最後只能捂著心口,向爹爹哭道:爹爹——我心裡好生難過,我可是要死了——
說話間,眼睛裡便滲出大顆大顆的淚珠來,溫熱的淚珠順著鬢角,又流到耳朵裡。
阿寶緊閉雙目,口中不住地呼喊著爹爹,大哭著活轉了過來。
阿寶才睜開眼睛,看見的便是瘦脫了形的桑果趴在床邊,拉著自己的手,沙啞著嗓子,口中有氣無力地哀哀唸叨:“小姐,若是你走了,我也不要活了!你叫我還怎麼活?我沒臉去見夫人——”
阿寶醒來後,渡月居的人個個都面帶了幾分喜色。桑果更是忙得團團轉,一連迭聲地叫人去煮羹湯,又叫人去喚大夫來,又張羅著為阿寶洗臉梳頭喂湯水,正忙亂間,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一臉喜悅地指著睡在她身畔的一個小娃娃道:“是個小小姐,五斤二兩!小小姐與你都是正月裡的生日呢!”
阿寶這才看到自己身邊竟然睡著個粉粉嫩嫩的小娃娃。小娃娃雖是初生,但已有一頭柔軟黑髮,熟睡時竟然嘴角彎彎,眼梢也微微上挑,似乎在微微笑,此時兩隻小手攥成小小的拳頭,豎在自己的小腦袋旁。阿寶沒有力氣伸手去抱,只能對小娃娃一眼一眼地看了許久。
阿寶問:“我睡了多久了?”
桑果道:“正月二十早上生的小小姐,到今兒早上,已是兩天三夜了呢。”說話間,又難以自抑地哭了出來,語無倫次道,“他……這幾日一直守在你床頭不眠不休……這幾日你服下的藥與湯水也都是他喂下去的……他找來許多大夫,又把徐老夫子也綁了來,徐老夫子起初不願出門,他便讓人把他硬抬了來,把他家裡人也都捉了來……二小姐說你身子不好,怕小小姐躺在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