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訓條沒怎麼放在眼裡。當日他不知道我是他女兒,明知我曾落到魏人手中,再不可能是完璧,依然毫不介意地想著要娶我,便可算是明證。
如今我既是他的女兒,他更不會用那些教條來約束我,竟是巴不得我找上幾個美男子左擁右抱,免得床幃寂寞,說不準還可為他生出個外孫來,好重新考慮著南梁的儲君問題。
他和我倒還真是父女連心。
沒遇到阿頊以前,我不就是這麼著打算的?
可惜,此一時,彼一時。
這世間,我找不到我可以相伴一生的良人,而我已不想委屈自己,讓不喜歡的男子汙了自己的身體,去貪圖一時的床第之歡。
給蕭彥說著,畢竟尷尬。我沉默了片刻才道:“父皇,我沒找到夠格為我暖衾被的男人。我將就不了。”
蕭彥怔了怔,忽然放聲大笑,拍著我的肩道:“好!好!果然有我蕭彥女兒的氣節!對,既然你覺得沒人夠格給你暖床,你就不用將就!這天底下,也沒人敢要你將就!”
他揚手一揮,滿是帝王笑傲天下的霸氣,“傳魏國使臣!”
我心神大定,瞬間也有了自己主宰乾坤睥睨天下的踏實和驕傲。
對,這天底下,將沒人敢要我將就任何事;我也將不容任何人來為我的未來做主。
穩穩地到蕭彥下首,我提著茶盞,品著我最愛喝的獅口銀芽,體味著江南才有的甘美清醇,緩緩地吐著氣,愜意地靠在椅靠上,一邊等著魏國使臣的到來,一邊和蕭彥閒聊著朝政和宮廷之事。
蕭彥神色已很是淡定,彷彿丟開了一樁長久已來的心事,連延續了春夏兩季的隱憂也散開了,談笑風生,興致頗高,直到外面通傳魏國使臣阮琰到了,方才冷下臉來。
踏入殿中的男子個子不高,算是北方男子中較矮小的那類,容貌看起來有幾分眼熟,便讓我記起,被困於青州那年,我曾在大年初一時受封墨妃,和魏國群臣見過面。這個阮琰,應該也位列其中。
待他向蕭彥和我行過禮,蕭彥已掠過矜持甚至傲慢的輕笑,淡淡道:“朕問過安平公主了,她不願意與貴國聯姻。回去告訴魏國皇帝,朕就這麼個貼心的女兒,也捨不得她遠嫁異國,請他……見諒吧!”
他口中說請魏帝見諒,可回絕的口吻很是生硬,半點不像希望魏帝見諒的模樣。
算來梁蕭氏和魏拓跋氏的仇恨早就結得深了,蕭彥固然不相信他們真的想娶南朝公主,而我也不相信拓跋軻那樣冷酷執著的人會放棄國仇家恨。
不論蕭彥答不答應把我嫁給拓跋軻,魏梁兩國的矛盾都將不可調和。
阮琰並無意外之色,保持得體的禮儀,笑容可掬道:“陛下,我皇誠心與南朝結為友好邦鄰,既然公主無意入魏,那麼,由我國皇親入贅南朝也可以。”
我差點一口茶噴出來,瞪著他笑道:“你的意思是,拓跋軻他轉了性,不想當大魏皇帝,卻要來當大梁駙馬?”
阮琰恭聲道:“公主說笑了!我們大魏皇帝,自然不能到南朝為駙馬。但大魏的豫王殿下,願意捨棄皇太弟之位,入梁為安平公主駙馬。”
拓跋頊?
我愕然,心跳沒來由地凌亂起來。忽聽身畔宮女低聲驚呼:“公主小心!”
一垂頭,几上的茶盞不知什麼時候被我帶翻了,剛添的茶水潑到了手指,瑩玉一般的潔白已經變作淡淡的緋紅。宮女們正驚慌地過來收拾,一邊要來為我擦拭,一邊已有人去尋藥。
我再不想流露半分失態,登時發作道:“這剛是誰泡的茶?說了要用隔年梅花上的雪水泡了才好,誰又用雨水泡的?這麼難喝,想毒死我麼?”
經了這麼多年的磨難和歷練,我早不是當日那個不解事的小丫頭,平時舉止甚是端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