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人能察己所以受命則順(2)。順之謂道(3)。”夫陸賈知人禮義為性(4),人亦能察己所以受命。性善者,不待察而自善;性惡者,雖能察之,猶背禮畔義(5)。義挹於善(6),不能為也。故貪者能言廉,亂者能言治。盜蹠非人之竊也,莊蹺刺人之濫也(7),明能察己,口能論賢,性惡不為,何益於善?陸賈之言,未能得實。
【註釋】
(1)陸賈:參見8·10注(14)。
(2)受命:這裡指從天地接受禮義之性。
(3)引文不見於今傳本《新語》十二篇,出處不詳。
(4)本句與下句,疑在複述上文引語。據下文“若仲舒之言,謂孟子見其陽,孫卿見其陰也”;“夫子政之言,謂性在身而不發,情接於物”的文例,似作:“夫陸賈之言,謂人禮義為性”。(5)畔:通“叛”。
(6)挹(y@義):酌取,汲取。
(7)刺:斥責,指責。濫:貪。
【譯文】
陸賈說:“天地給人生命,就賦予了禮義的本性。人能夠明察到自己是從天地那裡接受到的禮義之性,就能順應它。能順應它,就叫做道。”陸賈的話是說人生下來就有禮義之性,人也能明察到自己是從天地那裡接受的禮義之性。性善的人,不等待明察就能自然從善;性惡的人,雖然也能明察到它,但仍然違背了禮義。禮義來自於人的善性,不是靠人為得到的。所以貪婪的人會誇誇其談地講廉潔,作亂的人能頭頭是道地說治理。盜蹠會指責別人偷竊,莊蹺會斥責別人貪得無厭,他們都清楚地能明察到自己從天地得到的禮義之性,嘴裡會談論聖賢的道理,卻因本性不好,自己不能實行,這對於從善有什麼好處呢?可見,陸賈的話,並不那麼真實。
【原文】
13·7董仲舒覽孫、孟之書(1),作情性之說曰:“天之大經(2),一陰一陽;人之大經,一情一性。性生於陽,情生於陰。陰氣鄙,陽氣仁。曰性善者,是見其陽也;謂惡者,是見其陰者也(3)。”若仲舒之言,謂孟子見其陽,孫卿見其陰也。處二家各有見,可也;不處人情性情性有善有惡(4),未也。夫人情性同生於陰陽,其生於陰陽,有渥有泊。玉生於石,有純有駁,情性於陰陽(5),安能純善?仲舒之言,未能得實。
【註釋】
(1)董仲舒(公元前179~前104年):西漢哲學家、今文經學大師。廣川(今河北省棗強縣東)人。曾任博士、江都相和膠西相。他提出“天人相與”、“君權神授”,創立“三綱五常”。舉賢良文學之士,他對策建議:“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為武帝所採納,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開此後兩千多年封建社會以儒學為正統的先聲。著有《春秋繁露》與《董子文集》。
(2)大經:常道或不改變的常規。
(3)引文不見於現存董仲舒的書,大意可參見《春秋繁露·深察名號》。
(4)情性情性:疑重出。
(5)上言“情性生於陰陽”,故疑“於”前脫一“生”字。
【譯文】
董仲舒看了荀子和孟子的書,興起情性的說法,說:“天的常道,是有陰有陽;人的常道,是有情有性。人性生於陽,人情生於陰。陰氣卑劣,陽氣仁義。說人性善的,只看見它陽的一面;說人性惡的,又只看見它陰的一面。”照董仲舒的說法,認為孟子只見到它陽的一面,荀子只見到它陰的一面。分析他們二家各有所見,是對的;而不分析人的情性有善有惡,是不對的。人的情性同時生於陰陽,雖生於陰陽,但有厚有薄。玉產生於石,有純的有不純的,人情性生於陰陽,哪能都是純的善的?董仲舒的話,並不那麼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