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強。《發洩療法初探》載《大眾心理學》1984年第2期。
但是,痛苦對於藝術家來說,卻並非完全不幸。因為偉大的藝術總是出自巨大的痛苦。“千古絕調,必成於失意不可解之時。惟其失意不可解,而發言乃絕千古。”《清詩話·漢詩總說》。從這一點來說,痛苦是藝術的源泉。尼采曾把母雞下蛋的啼叫和詩人的歌唱相提並論,認為二者都是痛苦使然。費爾巴哈也說:“痛苦是詩歌的源泉。只有將一件有限的事物的損失,看成一種無限損失的人,才具有抒情的熱情和力量。只有回憶不復存在的事物時的慘痛激動,才是人類的第一個藝術家。”《費爾巴哈哲學著作選集》上卷第106頁。他還說,“苦水必須吐出來;藝術家不由自主地拿起琴彈起來,為的是吐露自己的苦痛,他傾聽自己的苦痛,並且把自己的苦痛物件化,以此來消散自己的苦痛,他為了減輕壓在自己心頭上的重負,就讓空氣來分擔,將自己的痛苦當做普遍的本質。”同③下卷第154頁。而藝術家又常常是痛苦的人。因為他們比別人敏感,易受刺激,易陷於極端。他們愛得更火熱,恨得更強烈。“一方面他比所有的人扶搖直上,另一方面,也許比所有的人都徹底地沉沒到生活的泥潭中去”。(別林斯基)這樣,不可避免地就要比別人承受更多的痛苦。瓦格納(Wagner)寫道:“生活如意時,藝術可以不要,藝術是到生路將窮處出來的,到了無論如何都不能生活的時候,人才借藝術以鳴,以鳴其所欲。”轉引自郭沫若:《文藝論集》第194—195頁。所以不幸與藝術有不解之緣。小泉八雲斷言:“偉大的作品,在過去或在將來,沒有一種是一個不知道痛苦的人所寫成的。一切偉大的文藝都是於悲哀這種沃壤中得到它的根源。”《文藝譚》北新書局1931年版第67頁。中國古代美學理論和文論,也一直強調這一思想。司馬遷在他有名的《報任安書》中所寫的那一段話,是人們都熟悉的:“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思垂空文以自見”。並在《屈原列傳》中結合屈原的作品作了具體說明:“屈平正道直行,竭忠盡智以事其君,讒人間之,可謂窮矣,信而見疑,忠而被謗,能無怨乎,屈平之作《離騷》,蓋自怨生也。”司馬遷以後,許多作家、詩人都不約而同地作過同樣的表述。如:“正聲何微茫,哀怨起騷人。”(李白)“文章憎命達,魑魅喜人過。”(杜甫)“和平之音淡薄,而愁苦之聲要妙”,“歡愉之辭難工,而窮苦之言易好。”(韓愈)“秀句出寒餓,身窮詩乃亨”,“酒狂寧限老,詩思正須窮。”(陸游)“世事窮來見,文章病後工。”(袁宏道)“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趙翼)等等,這樣的詩句舉不勝舉。陸游且有詩云:“天恐文人未盡才,常教零落在蒿萊。不為千載離騷計,屈子何由澤畔來。”劉鶚在《老殘遊記·自序》中這樣總結道:“《離騷》為屈大夫之哭泣,《莊子》為蒙叟之哭泣,《史記》為太史公之哭泣,《草堂詩集》為杜工部之哭泣,李後主以詞哭,八大山人以畫哭,王實甫寄哭泣於《西廂》,曹雪芹寄哭泣於《紅樓夢》。”“吾人生今之時,有身世之感情,有家國之感情,有社會之感情,有宗教之感情,其感情愈深者,其哭泣愈痛。”他說得並不過分。巴金談他自己的創作體驗時說:“我拿起筆寫小說,只是為了探索,只是在找尋一條救人、救世也救自己的道路。說救人、救世未免太狂妄……說拯救自己,倒是真話。我有感情無法傾吐,有愛憎無處宣洩,好像落在無邊的苦海里,找不到岸,一顆心無處安放。倘使不能使我的心平靜,我就活不下去。”《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