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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子澄有些悵然地抬起了頭。
那是中元多少年的事情了?中元十九年?還是中元二十年?
時間過去得太久,久到他的記憶已然有些模糊。他只記得,
當年他以“白桓”之名領袖風雲,成功地擊退了趙國的幾次進襲,成為了整個大陳最炙手可熱的佳婿人選,他的好四弟終於忍不住了,想要把一個寡居的顧傾城塞進來做他的正妻。
桓氏嫡長子,卻娶了一個無用的弱妻,這種事情,在桓道非的身上曾經發生過一次,而桓子瑜,想要讓它再發生一次。
好在彼時的中元帝還沒有昏聵到家,尚算有著幾分清明,親手阻止這件事。
風拍車簾,稀疏的陽光隨風潛入,落在桓子澄的臉上,明晦不定。
他微微勾著唇,眼底卻是一片枯瑟。
縱然被算計著與顧家大娘子同了榻,可彼時的他……卻還是太單純了些,滿心以為,這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也是被人陷害的,心下倒對她起了憐惜之意。
也或者是她委實太美,也太柔弱,激起了他心底裡僅存的、極其微弱的那一點點柔情。
他後來也始終未娶,一來是不想在這件事上被人操控,二來也是因為,有了一個她。
她讓他柔情有寄,亦令他感受到了難得的輕鬆與歡愉。那時他還想著,便是一輩子不娶妻,有她相伴,這漫長而疲憊的人生,似乎也並沒有那麼難熬。
直到……他發覺她與廣明宮有牽連。
確切地說,顧傾城是三皇子安插在他身邊的一顆釘子。
在獲知這個訊息時,他記得,他是笑了的。
這確實很可笑。
畢竟,他的那一點僅存的憐惜,最終還是被人棄如敝履,這也確實是叫人發笑的。
而也是到了那時,他才明白,他犯了一個多麼愚蠢的錯誤,居然任由一個撒謊成性、虛偽自私的騙子,在自己的身邊生活了好長的一段時間。
他親手結果的她
看著她在他的劍下漸漸變冷,他的心,也在那一刻變得很冷。
疏落的光影之下,桓子澄的唇角,泛起了一個蒼涼的笑。
而今回首再看,他只覺得無趣,而那所謂的冷,也委實是荒謬得很。
不過,他還是要謝謝他的好四弟。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四弟,他才會在往後的日子裡一點一點地磨練著自己的意志,甚至不惜以身試藥,以鍛鍊對迷情之藥的耐力。
若非如此,端午宴的那一晚,他也不會扛得住那藥性的發作。
桓子澄的唇邊,慢慢地便有了一個淺笑。
他又想起了那個揮著爪子的小傢伙,在他的面前蹦來跳去,小獸似地活潑著,也小獸似地難以對付。
他看得出她對他的親近,就好像他知道,她也一樣看得出他的親近。
這世上,還有什麼能夠比他們之間的羈絆更深?
那些無用的情感,也唯有在這樣深切的羈絆之下,才算是找到了宣洩的途徑。
前提是,如果他桓子澄的身上還有著這樣的情感的話。
好在,他與她之間,又多了一個相同之處。
他們來自於同一個地方。
他譜的那一曲《南山》,兜兜轉轉,隔世而來,卻落在了她的手上。
真是天幸。
桓子澄的眼底深處,終是有了幾分真切的笑意。
這溫暖而柔和的笑意,瞬間便化去了他面上的冰雪,那一刻的他,俊美得幾乎令陽光失色。
“主公,有飛鷹傳書。”車廂外突然傳來了赤鬼的語聲。
桓子澄微微回神,將信箋收了起來,語聲恢復了往日的冷然:“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