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那隻手緩緩支起,似乎是怕將血滴染在衣服上,而他的另一隻手卻重新拿起一支畫筆,旁若無人地投入他的靈感創作。這一刻,我感覺他是把自己完全封閉在另一個世界裡,是屬於倪落塵自己的黑白世界裡,任何人都不能也無法逾越。
或許是習慣了被他呵護著,對他此時的漠然,我一時間難以接受,心便冷到了谷底。我想,他是生我的氣了,因為他的冷傲的臉上透著一絲倔強。也許他是怪我把離婚這個詞這麼輕易地說出了口,我們結婚的初衷,畢竟還是彼此希望兩個人能夠長久的走下去。
可是他委屈也好,驕傲也好,成年人難道不該對自己和他人擔負起必要的責任嗎?有人說兩個人一旦成為夫妻,彼此的身體與心就不僅僅只屬於自己,它也是屬於對方的一部分。雖然,我不奢望他心裡會有我,會如何愛我,但希望他至少能為了這場婚姻,為了家人,珍愛自己。
想到這,我輕輕吼了一聲“倪落塵……”
半晌,他依然不予理會,雖然我知道倪落塵遇事有臨危不懼的從容,卻從不知他如此固執和倔強。我只好硬著頭皮走到他的身邊,去碰那隻流著血的手,試圖看看,傷口是不是如我想的那樣嚴重。“倪落塵,讓我看看你的手……”
他輕輕甩開了我,優雅地仰起下顎,神情高傲而冷漠,卻又像極了至氣的孩子,弄得我哭笑不得。我怕他再用力會導致傷口過多的流血,便沒有再去動他。
時間就在我與他的僵持中,慢慢流逝,沒過一會,白色的地板上,聚積了一片觸目驚心的紅,我忽然感覺到一絲恐慌。雖然入伍多年,訓練場上不是沒有見過流血流淚,曾經江潮做飯切菜時,偶爾也會出現一些小意外,割破手指。可那時,我只是心疼,卻從未這樣害怕過。我總感覺從倪落塵身體裡滴下來的血,似乎有著一絲訣別的意味,就好象有一天,他會從我的生活,甚至從這個世界消失……
漸漸的,空氣中瀰漫著一絲腥鹹的氣味,令我有種窒息的沉重感……
…
“倪總,你的手怎麼了?”
聽到一聲驚叫,我看見徐穎端著水果走了進來,便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急忙用眼神無聲地去求助她。我知道倪落塵對下屬溫和,而他們又相處默契,彼此間早就建立了一種與愛無關,卻又超越了愛的情誼。
徐穎見我信任地求助她,沒有說什麼,便去隔壁的房間去拿來急救箱。可從她的眼神,我還是捕捉到了一絲疑惑和責怪。
“倪總,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吧,籌備個展最關鍵的時候,這隻手不能不用啊。”徐穎說話,總是對人能產生一種無形安撫。她邊說邊走到倪落塵身邊,輕輕挽起他的袖口,見他沒有抗拒,便慢慢地將那隻斷筆從他的手中取出來。可是,在他手放鬆的那一刻,一股鮮血又湧了出來,創口已經模糊不清。徐穎輕皺了一下眉頭,把他的手放在最舒適的位置,也不顧及自己衣服被染上血跡,小心翼翼地為他處理傷口,並不時地輕聲問他,痛不痛……
我突然感覺自己是最失職的妻子,對於倪落塵給我的寵愛,總是心安理得的去擁有,從未考慮過妻子該承擔的義務和責任。此刻,我不僅無地自容,又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便默不作聲地拿來抹布,想將地上的血擦乾淨。
在我剛要蹲□體時,被一隻有力的手挽住“你不要弄,一會讓他們來擦。”
我還沒有回過神來,便猝不及防地被倪落塵困在懷裡。
腰間是他微涼的手掌觸控,頭頂是他如絲的呵氣,還有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這些都令我無比安心。可是,在第三人跟前,這種突如其來的狀況,還是令我有些尷尬,我微微抗拒了一下,見他那隻手在徐穎的手中微顫,便又放棄了掙扎,也許只有這樣,才可以緩解他的疼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