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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他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教室角落坐著的黑髮少年散漫的撐著下頜,盯著面前攤開的課本,握著筆寫寫畫畫。一團又一團鴉黑的墨色在空白的紙張上點綴,雜亂無章的線條在書寫者回過神的時候才擁有了名字。
無數個堆疊在一起的,八本木雀見的名字。
線條只是線條,但在俯視它們的時候,九重鷹感覺自己好像在黑色筆跡裡看到了雀見的眼睛。虛幻的,毫無聚焦的眼睛,正直勾勾的望著另一個世界的他。
他和那想象中的眼睛對視了數秒,講臺上老師的聲音喚醒了他:“九重同學,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四周投來若有若無的各種目光,九重鷹慢吞吞的站起來,椅子刺耳的在地面摩擦出“吱呀——”的聲響,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他只掃了黑板上的題目一眼就得出了答案——為什麼自己能這麼快的做出題目,卻無法找到那句話的答案?
“d選項。”他心不在焉地答,看見老師露出個滿意的微笑點著頭讓他坐下。而在他坐下之後,再次垂眼看向課本上自己剛剛胡亂寫的字跡,卻發現隱藏在雜亂線條裡那雙眼睛已經消失了。
而想象中的眼睛的真正主人顯然也沒有為他解惑的想法,準確來說,從那個傍晚開始,九重鷹就再也沒見到過八本木雀見。
八本木雀見的父母是一對平凡的夫婦,在他再次去看望好友的時候抱歉的攔住他,告訴九重鷹自己的兒子拒絕任何人的探望。病房門嚴絲合縫的緊閉著,寂靜的矗立在他面前,彷彿一座與世隔絕的小島。
是我說錯話了嗎?
他想要問問他,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在和好友的父母告別後,九重鷹沿著醫院的樓梯一路向下,走出醫院。轉過身,抬頭在一層層,一列列複製貼上般的窗戶間尋找屬於八本木雀見的那扇。
所有窗戶都反射著太陽的光線,隔絕了裡外的人,隔絕了光和影子。悄無聲息,沒有他期待的人出現在某一扇窗後面。
他找不到。
——為什麼,連一個見面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他和往常一樣繼續著籃球部的訓練,打球,似乎什麼都沒有變,似乎又什麼都變了。虹村修造是最先察覺到不對勁的,“發生了什麼?”在某天,他氣勢洶洶的在九重鷹前往社團活動室的路上堵住了他。被他堵住的人嘆了口氣,“我只是有點累。”
“你和雀見說了一樣的話。”虹村修造堅定的不讓他走,“還是說你覺得你能騙過我?”
九重鷹在虹村修造的臉上看到了擔憂,他的眼睛明亮,似乎從未被陰霾困住。但九重知道不是這樣的,他看著曾經和他一同夜奔在公路上的朋友,他是一位忠實的朋友,是他們兩人共同的朋友。
他那麼困惑,那麼想要得到個答案,表情中有種他不回答就不讓他走的執拗,可九重鷹同樣想要知道那個答案。
“我只是有點不安。”他垂下眼眸,落在額前的碎髮擋住了裡面洩露的情緒,“一直以來,雀見都在我們身旁,從第一次比賽開始。”
虹村修造不由也隨著他的話想起那些回憶,他柔和了眉眼,擋在九重鷹面前的手臂也沒有那麼堅硬,“嗯。”
“即使雀見有時候並不出場,但只要一想他就在身後,我就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九重鷹低聲說,“但是,他現在沒辦法和我們一起繼續比賽。”喉頭滾動,一部分事實被吞進肚子裡,被他牢牢掩藏。
“——我只是,因為這個有點不安。”
“……但雀見他即使在接下來的比賽不能上場,他也會繼續在我們身邊。”虹村修造揉了揉九重鷹的頭髮。對方在升入三年級
後又竄高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