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溫和。
明於遠微笑施禮,並不多言。
阿玉轉了正題,論起近來的百業推進,論起邊境屯兵,論起青江治理的前景,最後論起今年又要開始的輪選,論起今年起世家子弟須下考場事宜。
他們的討論甚至論辯,熱烈而氣氛融洽。
明於遠的意見絕大多數用語精簡,切中肯紊;分析思維明晳,鞭辟入裡。
他狹長的雙眼此時光采流溢。
要他離了他所熟悉而如魚得水的所在,日後一定會失落的吧?
阿玉舉止間對他的態度頗為尊重,對他的意見也是絕大多數認同、採取,無一駁回。
看阿玉,眉宇間一片沉靜、眼神清澈專注,並不似作偽。
我漸漸放下些心。
轉眼看阿敏。
阿敏小子只要阿玉看他,他必隨聲附和幾句,意見不偏不倚,說了等於不說。
阿玉這時,往往眼神極不易察覺地一暗。
阿敏小子這會兒正拿奏摺遮了臉,打個呵欠。
我在心裡暗笑。磨了墨,畫幅畫,趁他們不注意,扔過去。
阿敏嚇一跳,轉了頭,見是我,笑起來。
他彎腰將畫撿起來,一看,要笑不笑,臉漲得通紅。
我伏在桌子上,暗笑不已。
紙上畫的是他們兩兄弟。
阿玉發現阿敏打瞌睡,橫眉怒目,拿個雞毛撣準備抽;阿敏驚慌失措,涕泗橫流,作討饒狀。
突然腦袋上有紙團砸過。
我開啟,頓時一嗆。
畫中阿玉步步進逼,我逃無可逃,轉眼發現隱在簾後的阿敏,我連忙向他飛奔過去,而他這時,作高僧禪定狀,卻又嬉皮笑臉偷眼覷我。
想不到這小子運筆傳神,畫中人栩栩如生。
我看著兀自討論得十分投入的四位,又畫起來。
阿敏接過去一看,忍,沒忍住,“哈”地一聲,就沒了聲息,彷彿正要大笑,卻被突然卡了脖子似的。事實上,他本人因為那一聲沒有控制得住的笑,此刻正漲得滿臉汗意,青筋暴突。
我拿書遮了臉,忍笑要忍出內傷。
畫的正是在討論中的阿玉。
坐姿雍容端莊,面目沉靜,眼神冷冽,聆聽狀,手卻躲在桌子底下偷偷地撫摸一隻團在他腿上呼呼大睡的肥肥胖胖的花斑貓。
面前忽一亮,書已被抽走,我對上阿玉的眼睛。
我忙看阿敏,阿敏指指阿玉的手。
我一看,那修長、白晳而指節分明的手上此刻正捏了那張畫。
我無辜地看著他,示意全是阿敏所為。
可是,當我看著面前這張清峻端莊沉靜到十分的臉,看著他冷冽的眼神,就又想起剛才的那副畫,於是終於沒忍住,笑出聲。
我料定他在南書房內不好拿我怎麼樣,所以微揚了頭,挑釁相向。
總算是小報了他之前恐嚇我的一箭之仇。
呵呵,精神勝利法。
明於遠他們已停了討論,正看向這邊。
我樂不可支,示意一會兒告訴他們。
阿玉看著我,眼中促狹之色一隱,取過桌上的紙筆,開始畫。
不一會兒他已收了筆,我面前出現一副畫。
仍是阿玉自己端正雍容的坐姿,仍是沉靜似水的儀容,仍是認真傾聽的姿態;手,仍躲在桌下輕輕地撫摸著一隻團在他腿上睡得香噴噴的圓圓胖胖的花斑貓。
霍,這小子畫工真一流。
簡筆勾勒,形神畢肖。
可是,這副畫與我那副並沒什麼不同吧。
什麼意思?
我看看他,再看看畫,突然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