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看著面面相覷的三個男人,破涕為笑,抽了抽鼻子,胡亂抹了把眼角的淚,低聲說:“青黛是覺得又多了外祖父、外祖母、舅父、舅母和表哥這麼多人疼我,所以歡喜地哭了。”
三個男人鬆了口氣。
“傻孩子!”王崇舉對於青黛將自己放在第一位甚感欣慰,又表揚性地摸了摸青黛的頭,白眉一挑一挑地自得道:“還是閨女貼心,瞧我家黛丫頭多會說話。”
“對啊,這是高興事兒。”王陶笑著岔開了話題,“剛路上你不嚷嚷著要看祖父新淘換的寶貝?”
“來,外祖父帶你過去瞧。”王崇舉抱著青黛走到書案前,捋著長長的鬍鬚,煞有介事地給青黛解釋,“這是唐中期越窯產的瓜稜注子,距今已有四百餘年。我今日回來,無意中……”
青黛聽著外祖父熱情洋溢地訴說著這東西的來歷和淘換過程,眼望著書案上糖黃色帶有瓜稜紋路的長嘴執壺,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動,這哪裡是唐朝的物件?雖說這壺身色如紅糖,確實是糖黃色,也符合越窯早期瓷器的特徵,可這長流(壺嘴部分)卻不是那個時代能有的技術,唐朝注子無長流皆短流。這壺就算不是仿的,也要推後個一兩百年。
青黛掃了眼旁邊,不禁懷疑這滿牆博古架上那些五花八門物件的真偽問題。轉頭瞧著老人家飛揚的鬍鬚,滿面放紅光,青黛耷拉下耳朵,回頭還是給小表哥提個醒,別讓老人家把這玩意當唐朝古董拿出去顯擺了。
第二卷 花褪殘紅青杏小 第二十九章 金枝玉葉
事後,青黛才從小表哥嘴裡瞭解到,外祖父王崇舉做了一輩子官,為官時便一心政務,賦閒後就不再留戀官場之事,整日寄情花草。他膝下有兩子兩女,兒子和青黛母親王婉娘皆是嫡妻也就是老夫人繆氏所出,另外一個庶出的女兒早已遠嫁到了雲南,長子王贛升了江寧知府,次子王彰現在雲州里的一個小縣做縣令,家眷都一併跟去了。老人家不喜在京中受官場上的紛擾,所以一聽王贛要去江寧上任,便跟來長子來江南定居了。到了江寧沒多久,不知怎的又喜歡上了古玩玉器,於是家中的藏貨與日俱增,只要是他自己得來的,都收在在碧雲池書房,以供隨時把玩。
為了不打擊老人家的積極性,青黛委婉地指點小表哥去古玩店求證了唐朝注子的工藝,求證結果可想而知,然後小表哥一次走嘴,這事便傳到了舅母那裡。王贛派人去抓那攤主,人早就沒了蹤影。不過沒幾日,打掃書房的丫頭出了岔子,老太爺新購的越窯瓜稜注子光榮犧牲了。
王贛為免老父心疼,特意從古董店裡高價訂了一隻送到了府上,經店老闆婉轉地講解,王老太爺終於幡然醒悟,原來前幾日打了眼。看著佔了一面半牆的博古架,老太爺本著“活到老學到老”的熱情,向專業人士請教了半天。出來後,老太爺便鑽進花圃除了半日的草,澆了一天的水,到了第三日一早就讓人把書房的擺件中的一半打賞給了府裡的下人,從此專心他的園藝事業。
青黛在府裡住了四五日,除了王陶外,她還見到了王贛兩個庶出的雙生子十四歲的王阡和王陌,這讓她好生激動了半天,盯著兩人看了半晌,只看得王阡、王陌臉生紅暈,惹得王陶在一邊黑了半天的臉。王阡、王陌是王贛的妾室劉氏所出,生孩子後得了產後風,沒多久就去了,自劉氏去世後,王贛再沒有納妾。王阡、王陌是宣氏一手帶大的,所以和王陽、王陶都十分親近。
該見的正主們都見了,唯獨那個傳說中的大表哥因為在書院修習,至今還沒能見到。
五月過半,江寧的天氣越發炎熱。兩位老夫人都畏寒,屋裡沒讓人置冰,青黛卻是熱得睡不著,於是王老夫人讓青黛搬到了臨近碧雲池的曉月居住了,還把高氏的兩個女兒也叫來陪青黛。
王家祖籍南錫,距離江寧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