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提起往事,還是關於顧言清的,沐清瓷一時有些接不住,含糊的應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
還好老爺子又被臺上的戲吸引了過去,沒有追問什麼。
她卻有些集中不了思緒了。
不知不覺間,戲已結束。
一陣喝彩聲打斷了她思緒,再望上檯面時,眾演員已經在致謝落幕了。
戲散,樓空。
回憶也漸漸消散。
待樓下觀眾走得差不多時,沐清瓷才攙扶著外公小心翼翼地下了樓梯。
木質雕花的架空木梯,古色古香韻味十足。
橙色燈光的對映下,倒與她今日一身藍色旗袍相得益彰,融為一體。
其實不止她想起了那些甜蜜往事,外公也回憶起了塵封許久的舊事。
「最近總是夢見你母親,還是她小時候的模樣,還有你外婆,只是模樣都有些模糊了。小瓷,外公應該是真的老了,從前的事,從前人的模樣,其實都漸漸模糊了,或許哪天就突然都忘了。」
「那外公給我講講,關於外婆的事情吧。」
她從未見過外婆,但心底總覺得,母親的性格不似外公這般溫厚,那大抵是遺傳了外婆的基因吧。
在她的記憶裡,母親總是溫婉孤傲的,大概就是一位恃才傲物的傳奇女子吧。
也因此,母親對她一向都很嚴格的。
不是言語上的嚴格,直接是氣勢上鎮壓的那種。
打從有記憶開始,母親的工作室便是她的遊樂場。
古箏、琴笛、琵琶、二胡是她的玩具,曲譜是她的讀物,母親的曲子是她的入眠曲。
她跟著母親摸遍了所有樂器,除去天分不說,她對這些樂器也都是極有感情的。
就算在沒有玩伴的歲月裡,她沉浸在這些聲樂中,從不覺得孤單。
她一直很敬佩母親的才華,能作出那麼多首動人心絃的詞曲,也曾以此為目標,想著終將有一天,她也可以和母親並肩齊名。
所以十二歲那年,當母親逼迫她不再碰樂器時,她一度覺得很難熬,彷彿要將自己最心愛的東西從身上剝離,心如刀割。
母親說,音樂會讓她覺得孤單、抑鬱,她不想讓自己走她的老路。
沐清瓷不以為然。
因為她知道,當自己沉浸在音樂中時,是有多麼的開心忘我,那種心情是無可比擬的喜悅的。
直到母親真的走後,她才意識到,母親或許說的是對的,音樂人一直都很孤單。
所以作完《陌上花已開》之後,她將過去的所有塵封起來。
如母親所願,做一個平凡人,讓外公安心。
可其實即便放棄音樂這條路,她也依舊覺得自己是孤單的。
那些孤單的歲月裡,唯有外公一直在鼓勵她。
他說:「我的小阿瓷啊,外公只要你開心,過得舒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不想自己活在母親的陰影之下。
當年對於顏樂邀請她加入社團的事情,外公也是支援她的。
「外公其實很想看看以前的小阿瓷,她從小那麼優秀,是外公光看著這些照片都覺得很驕傲的。」
外公說的那些照片是她偷偷從北市帶過來的。
那時不懂事,還偷偷塞給外公看,給他講著生活在北市那些年有趣的事情。
第一次上舞臺跳舞她才五歲,第一次古箏比賽也才六歲,芳華第一次在舞臺上演奏也是在十一歲那年,之後她參加的每一個比賽都有拍照紀念。
那些歲月她並不孤單。
外公每次指著照片最中間的小女孩,樂呵呵說:「這是我們老沐家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