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大大“面”字的招旗不時隨風舞得呼啦作響,即使從船上也能看到麵館中亮晃晃的橙色燈光下坐滿了食客。
道旁一溜煙地鋪開了一條小吃鋪子,對面則是一串賣著各色物什的小攤。行人不時流連其間,或三兩結夥撩袍而坐叫上幾大碗餛飩,或走走停停,手中把玩著攤子上新奇的玩意兒。更有小兒被乳母抱在懷中探頭探腦,忽地“哇”的一聲大哭,惹得旁人紛紛側目,乳母則手忙腳亂地拍哄。
再向下而溯,兩岸的鋪子小攤漸漸隱去,忽地換做兩排粉牆黛瓦的徽派建築。飛簷向天,馬頭層疊,人聲鼎沸,燈影幢幢。明亮的橘紅色燈光在水面投下一個個圓月,起伏波動的河水中彷彿也有著胭脂水粉五光十色的流轉。不時從兩岸傳來嬌聲笑語,整個空氣中都暗暗地浮上了一層情|欲的氣息。
我站在船頭,看著船一直向始終在船頭不遠處的水中彎月逐去。一陣清風襲來,長衣浩蕩,獵獵作響。船悠悠駛出那一片柳色春香,忽覺有好聞的香味襲來,淡冽悠遠,幽幽馥馥,比之剛才的胭脂之味,不知高上了幾個臺階。
不禁側首望去,右手岸邊已經鬱鬱蔥蔥地開滿了細碎的小花,在月光清冷的照射下幽然獨雅,似空谷幽蘭,美麗不為眾人所見,唯得我獨賞其秀麗,獨品其芬芳。
這幅情景,似曾相識。康熙四十四年的春季,我也是如同今日一般站在船頭眺望兩岸。那個時候,花正好,春正濃,鳥鳴梢頭,人燦桃花。和胤禟、胤禛的對話還歷歷在目。可是自此之後,變故叢生,人生風浪,不由得我。也不知如何且行且止,且歌且傷,只餘我這一人獨賞江上明月,獨觀陌上花開。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要說寂寞,不是沒有的。
“沈公子,您的信!”一個清脆歡快的童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循著聲音來路望去,一艘小舟輕快地從對岸向我們這邊駛來。
河面並不寬,不一會兒,小舟便靠著了畫舫,那小童輕快地爬了上來,將手中高舉的信交到我的手中。
“多謝了。”我笑著摸摸那孩子的腦袋,輕輕拋給他一小塊碎銀。那孩子向上一躍穩穩當當接住銀子,向我笑嘻嘻地鞠了一躬,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展紙而讀,只匆匆幾行,便看得我眉頭緊鎖。
忽然手上一鬆,信便被人從身後抽走了。我心裡惱怒,反身劈手便要去奪,卻被他嬉皮笑臉地一手攔下。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面前這位青衣男子聚精會神地讀著信,他的側臉在月光下有南方男子俊秀飄逸的味道,長眉入鬢,眼角微翹,眼中有一顆淚痣,只是一點,卻紅的驚豔絕倫。
“誒,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難不成是看上本公子了?”德歆警覺地發現我正偷窺著自己,兩眉一挑,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意。
“二哥,調戲自己的妹妹可是會遭雷劈的哦遭雷劈的哦雷劈的哦的哦……”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自己卻繃不住大笑了起來。
那日康熙雖賜我孑離一杯,但那毒卻也並非無藥可解,只是這解藥只有康熙一人才有,且為年年一解。若是我依約不再進入京城,則解藥每年都會派人送與我服下。但若是我違約在先,則第二年的解藥便不再送到,我也最多活不過一年。
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自我離京後,阿瑪和大哥那邊是斷斷不能投奔的。於是乾脆到我產業下的香水鋪子轉了一圈,便直奔蘇州投奔我的二哥德歆同學了。
德歆名下的產業已經遍佈五湖四海,自己給自己早早退了休,每日呆在院子裡不是澆花就是逗鳥的,過著每天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的資產階級頹廢糜爛的生活。
本著生在紅旗下長在共和國,一顆紅心向太陽的無產階級革命作風,我對德歆同學進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