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法一筆一畫地描繪出一樹帶著落雪的梅樹。好則好矣,就是缺乏了意境。
四公主的梅樹枝幹繁雜,花朵冒盛,在一片蒼茫的雪景之下,顯得既妖嬈又大氣,如若沒有極佳的畫工,在這短短的一炷香時間內,是很難描繪得如此完美,如此細緻的。
沈晏然畫的是白梅,月夜下的清輝裡,盛雪的白梅吐露著淡雅的花蕊,嫩黃的花心是這通體的清白之中點睛的顏色,讓人一看便覺神清氣爽。朦朧的夜色,皓白的花瓣,讓見著似乎置身其中,鼻尖都能聞到空氣中徜徉著的淡雅的芬芳。
二皇子的畫意境深遠,從觀者的角度去看,似乎是從禪院的屋頂俯瞰遠眺一般,視野開闊,令人心曠神怡。畫的主體是寺廟禪院一角高翹的禪簷,而與禪簷相呼應的是一枝橫斜入畫的梅枝,帶著疏落的點點紅梅,為這天地間的灰敗送上一抹驚豔的生機。單看這畫,誰都無法相信,這般古樸的滄桑感居然出自一個十五歲少年的筆下。
而尹風荷的畫,通體卻見不到一根梅枝。原本在剛開始看不懂她畫的人,此刻卻都如呆愣了一般,久久地望著風荷手中的圖畫,驚訝地轉不開眼睛。
畫間,寥寥幾筆勾勒出的是如黛的遠山,細細幾縷成就的是落雪的河面,比遠山和河水的顏色稍顯濃重的是一叢河岸邊被風吹倒的萎草,所有的景物都披著蒼茫的落雪,天地間只有一種混沌的顏色,只除了——兩三朵旋落在山谷中的紅梅花朵,和飄零在風雪中的幾片單薄的豔紅花瓣……
沒有梅樹的梅,卻成就了人們對梅花的極致嚮往,這種看似無情卻有情的手法,輕輕鬆鬆地就壓倒了其他人的畫作,成為了殿上眾人交口稱讚的上上佳品。
四公主不樂意了,她拉拉身邊站著的沈晏然的衣袖,一臉嫉恨地把他從尹風荷的畫作之中拽了出來,又推推那個一向待她親厚,此刻卻望著尹風荷陷入沉思的二哥的胳膊說:“再來!再比!”
“比什麼?”沈晏然問。
“比…比樂器!只我們四人,每人用自己最擅長的樂器奏一曲!我就不信我什麼都沒她強!”四公主抬手指著風荷驕縱地說。
“你彈琵琶?!”沈晏然篤定地問四公主,對於他們每人擅長的樂器他倒是心中有數,“二皇子彈琴,風荷吹簫?!”沈晏然說著頓了頓,又懶懶地開口道:“可是我最擅長的也是簫誒,重複了就沒意思了,不比了吧?!”
“我奏箜篌好了,你吹簫吧。”風荷並沒有意識到沈晏然是故意與她為難,好不讓她持自己最擅長的樂器,還猶自大度地說,“而且,風荷想提個更好的建議。”她忽然面向著殿上之人行了一禮道:“皇上,風荷斗膽建議,我們就依四公主的意思,但每人各持自己所長的樂器即興合奏一曲,只要配合得默契,穿插得自然隨意,又能呼應對方的音律,就是贏家。如此也算為殿上眾位叔叔伯伯們助興了。”
這般識大體又謙遜有禮的建議,自然深得聖上歡喜。他坐在高處俯瞰著殿中那個柔弱的女子,眼神中透出無限的愛憐與滿意。之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聖上轉頭去看坐在下首的太子,但見太子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那個清雅的身影,於是,一抹莞爾的笑意輕輕地顯露在了龍顏之上。
沈晏然絲毫也不覺得尹風荷退一步選擇箜篌有什麼可讓他感激的,他冷冷地打量著風荷,覺得她跟她那位心冷腹黑的父親還真挺像,都很會做表面文章,哄得聖上對他們另眼相看。
很快,大殿中央就安置好了各人的樂器。二皇子坐在古琴前,當仁不讓地抬手輕觸琴絃,清泠泠的流水聲就如絲幔一般緩慢蜿蜒地流淌了出來。緊接著,沈晏然低沉的簫聲適時響起,彷彿冬天纏戀的腳步試圖阻止屋簷下倒掛消融的冰柱一般,嗚嗚咽咽。
琴聲堅定又流暢,簫聲纏戀又悲切,他們一個欲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