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抿了抿嘴角,向遠處的美女挑了挑眉。貌似一個驚異、關切的神情,但安遠要說的話其實是:“小筌子,夠機靈!我欠你個人情。PS,你小子扮女人還真靚啊!”
而對面的“美女”也在跟幫忙撿錢的人道謝的間隙,隔著好幾個壯男,給安遠拋了個“媚眼”。
安遠憋住笑,走到小曦身邊,疼惜地把她摟進懷裡,溫柔地幫她擦眼淚:“乖,不哭了,先回家好不好?老公帶你回家,好不?爸現在找到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好好聊,今天先回家,行嗎?”
江彭宇幾乎是一邊咳嗽一邊定定地看向安遠。蘭君只說小曦一切都好,卻沒告訴他小曦已經結婚了,更沒告訴他今天可以見到小曦的男人,他的女婿。
他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身子,謹慎而遲鈍地打量著安遠,咳居然也輕了很多。
安遠沉穩地回視了一下江彭宇,而後扶起蘭素曦,又轉頭對蘭君說:“小姨,麻煩你先把我爸送回去吧?我也先帶小曦回家。今天的事兒太突然了,小曦需要時間,咱們改天再約?”
蘭君這時才從怔忪中回過神來,她跟安遠點點頭,安遠拉著蘭素曦去攔計程車。
“我要去醫院,帶他去醫院!不能讓他這麼死!他沒權利這麼死!他得跟我媽贖罪!不能這麼便宜他!他不能死!”蘭素曦身體微微顫抖著,說出的話雖然急促,但十分清晰。
安遠輕嘆了口氣,在蘭素曦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揉著她的短髮點了點頭:“今天太晚了,明天好不?明天我再請一天假,給爸做個全面檢查。”
蘭素曦很想說,“你不要因為我的事兒耽誤了工作。”但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力氣拒絕安遠能給她的一切了。現在、明天,她都需要他。
下了計程車,安遠一路把蘭素曦抱回了宿舍,因為,在車上她就已經在安遠懷裡睡著了。
“你的爸爸什麼樣兒?”晚上十一點,蘭素曦從噩夢中驚醒,她趴在安遠胸口,安遠正開著檯燈在半臥著看書。慢慢從夢魘的驚悸中平靜下來,蘭素曦問安遠。
“好久沒見了。最後一次見他,應該是我初一的時候,他喝多了,離了歪斜地跑到學校要帶我走。我不走,他就藉著酒勁兒罵我媽是……總之很難聽,還罵我是野種。後來就再也沒見過他。”安遠放下書,語氣平淡得好像在講述路人甲的故事。但他低醇的聲音、平緩的語速卻讓蘭素曦的心踏實兒平靜。
停了很久,蘭素曦緩緩地說:“我爸爸,好色。”
安遠用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梳理著蘭素曦的柔軟的頭髮,聽她講完了所有的關於父親的記憶。
“你知道嗎?我多想他從來沒對我好過。我就可以徹徹底底地恨他,也替我媽媽恨他。但是,他真的太自私了。他想要我們的時候,給了我們那麼多溫暖的愛,他想離開我們的時候,就把所有的感情都徹徹底底地踐踏掉了。一個人,怎麼可以變化得那麼徹底?既然變了,為什麼現在又要回來認錯?難道我原諒他,他的罪就可以贖乾淨了嗎?我媽媽就能活過來了嗎?”蘭素曦的問話不再單純而透明,她像是在問安遠,又像是在質問自己。
似乎就在見到江彭宇的一瞬之間,她甦醒了,從十年的自我催眠中,徹徹底底地甦醒了。
還好,在她甦醒的時候,有一個可以傾聽她、陪伴她的人。只是,他也是個男人,和爸爸一樣,是個男人。
曾經有人說,世界上最無私、最無畏的愛,就是父母對子女的愛。那麼,如果連父親都變得那麼自私而涼薄了,蘭素曦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男人是她可以相信的。
想到這兒,蘭素曦的心再一次被刺痛了。
安遠笑笑,正要回答她,手機卻響了,蘭君在電話那頭焦急地說:“快,快來醫院,小曦的爸爸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