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殿下”。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門口掃了過來,每個人看他的目光都彷彿看到了怪物一般不敢置信。
風塵僕僕,蓬頭垢面,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憔悴,如果不是大家對他都太熟悉,恐怕沒人能認出來他是燕王世子。
可此刻,他的眼裡容不下別人,他的眼中能看到的,只有那張床榻,以及躺在床上的人。
朱高熾一步步走過去,身邊好像有人在跟他說話,可他看不見,也聽不到。
忘記是誰說過,真正的絕望是流不出眼淚的。以前他不理解那是什麼意思,現在他終於能夠理解。那種失去愛人心中空空如也的恐懼無邊無際的襲來,遠遠超越了世間一切能想到的痛苦。從此,那個人將消失在你的生命中,你再聽不到他的聲音,再見不到他的笑顏,再感不到他的存在。真正的心死,無望。
所有的將士都自動朝兩遍退開,給他留出一條通道來。
朱高熾一瘸一拐緩緩走上前,跪倒在床邊,一遍遍叫著“父王”。
身邊有人碰了碰他,問道:“殿下,你沒事吧?”
朱高熾不理不睬,依然固執的叫著“父王”,目光順著他放在外面的手,緩緩移向他的臉。
可就在他看到那張臉後,整個頓時石化了。
因為躺在上面的,根本不是朱棣,而是張玉。
朱高熾最後那聲“父王”只叫出了一個字,就被生生卡在了喉嚨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後兩手開工使勁揉了揉,然後再睜眼,那床上躺的還是張玉。於是,不死心的再揉。
“行了,別揉了。”旁邊某人嘆息一聲,彎腰將他拉起來,“你小子怎麼回事兒,半年不見連父王都不認識了?”
這聲音……
朱高熾猛然抬起頭,看到朱棣無奈的雙眼,寵溺的笑容,腦子頓時當機,完全無法思考。就這麼呆呆的站在那裡,看著朱棣,張著嘴半天才發出聲音:“父……父……”
一句完整的“父王”還未叫出口,突如其來的暈眩就當頭罩下。朱高熾眼前一黑,就這麼直直的倒在了朱棣懷裡。
“熾兒,熾兒!”朱棣大驚失色,忙打橫抱起他,轉身衝出了帥帳。
剛從張玉那兒走出去的老醫官被朱棣急吼吼的拎了回來,差點兒跑散了一把老骨頭,一番忙碌之後,所下結論是:“殿下勞累過度,多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朱棣不放心,愣是要求老醫官來來回回檢查了好幾遍。最後老醫官實在是受不了,只好以自己的人頭擔保殿下絕對不會有事,朱棣才放他離開。
朱高熾也是累得狠了,直接睡到第二天凌晨才悠悠醒過來。
朱棣在他旁邊寸步不離的照顧,此時已經靠在床頭撐著腦袋睡了過去。
時空彷彿在瞬間重疊。八年前自己剛到明朝的時候,醒來時,看到的也是跟現在一樣的情景——自己身受重傷躺在床上,而朱棣坐在一旁打瞌睡。唯一不同的,是心境。
當時他見到自己醒過來,一臉驚喜的叫他“熾兒”。可自己那時候根本不知道他口中的“熾兒”是誰,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那張成熟俊美卻異常陌生的臉,滿腦袋的問號。
後來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冰涼的觸感讓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說了句“你的手很涼”,而朱棣的反映是 “凍到熾兒了?”就是這句充滿關切的疑問句,讓他心裡立刻變得溫暖無比。
第二天,他知道自己穿越了,他也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不是“陌生人”,他是他的父親,而自己是他的兒子。
父親,兒子。本該是多麼親密的關係。可他不知道為什麼,在知道這個關係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一種渾身不爽的感覺。
他固執的認為那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