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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還在,只要你還在……我可以什麼都不怕。
即使是刀山火海,即使是龍潭虎穴,即使是萬丈深淵,即使是阿鼻地獄,我也知道,你會一直,一直在我身邊……
轉過身,看著腳下深不見底,鬼哭狼嚎的絕淵,朱高熾閉上眼睛。
山風凌厲,怒吼著席捲而來。漆黑的山谷,如同惡魔張開的血盆大口。
朱高熾唇角再次勾起笑容,抬手撫摸上自己心臟的位置。那裡,裝著朱棣,所有的恐懼,害怕,疲憊,絕望都已不復見。
雙臂展開,迎風而躍。身體急速下墜,耳邊風聲鶴唳。疾風撕裂肌膚,山石貫穿筋骨。疼痛瀰漫,綿延四肢;鮮血飛濺,侵入百骸。意識消失,可疼痛卻在蔓延。
頭部像是要裂開,骨頭像是被敲碎,動一動手指,那痛也足以毀天滅地。
眼前一片黑暗,身體如同墜入一個縹緲的虛幻之境,腳踩不到底,手摸不到物,心感不到暖,眼看不到的光。
“不!”朱高熾驚惶的叫著,不顧身體的疼痛,拔足狂奔,每跑一步,那疼痛變掠走他一分呼吸,到最後只能任自己的身體再次不由自主的向下墜落,墜落,永無止盡的墜落……
“不,不,不……”朱高熾搖著頭,冷汗浸溼了衣衫,雙手胡亂揮舞,卻抓了一把空氣,什麼都沒有。
他就像是漂浮在外太空的一粒塵埃,再找不到回去的路,再見不到心中的人。
心中的人,對,心中的人!
朱高熾伸手揪緊自己胸前的衣襟,無助的啜泣出聲:“父王,父王……救我,救我……父王……”
奇蹟般的,朱高熾竟然感覺腳下踩到了地面,眼前的黑暗也一點點開始散開。有微弱的光線從遠處緩緩而來,撫摸他的肌膚,親吻他的眼睫。他忍不住舒服的眯起眼睛,感受那久違的溫暖,連身上的傷痛都漸漸離自己越來越遠。
眼前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由遠及近朝自己走來。微風,掠過他的髮梢,帶來屬於他特有的氣息。
“父王,父王!”朱高熾興奮的奔跑過去,卻因為突如其來的刺目光線讓那身影變得越來越淡。
“不,不!父王,別離開熾兒,帶熾兒走,帶熾兒一起回去!父王,父王……”在黑暗中的恐懼讓朱高熾奮不顧身的追上去,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個越來越淡的身影。風從指尖兒掠過,反射性的收攏,卻發現什麼都沒抓到。
“父王!”朱高熾大叫一聲,從冗長的夢中醒來。
窗外的陽光格外燦爛,透過茂盛的樹木枝椏灑落到床榻之上,正好落上他的眼睫。
難怪,他會覺得光線,那麼刺眼。
眨了眨眼,扇了扇睫羽,努力讓自己睜開眼。手摸到身下雖不柔軟卻溫暖非常的床褥,扭過頭,看到竹篾建造的牆壁上,掛著簡單的蓑衣,斗笠。眼神向下,牆壁下有一方桌,上面擺著一隻灰色茶壺,幾隻木頭雕刻的杯子,桌子四周,不規則的木凳規規矩矩的擺著。
門口處,豎靠著一把暗黃油傘,除此之外,屋內再無其他物什。
這是哪裡?自己怎麼會在這裡?
撐著身子想要起身,渾身上下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立刻讓他又呲牙咧嘴的倒了回去。而這疼痛,正好讓他的腦子瞬間清晰了起來。
古樹,叢林,枯藤,追兵,斷崖……
他想起來了,如果他沒有記錯,自己好像,似乎,應該是跳崖了。
不過,看這情景,好像還沒死。是被人救了麼?
誰救了他?他又在這裡待了多久?雲舒有沒有安全回到應天?張家有沒有逃脫罪責?高煦高燧有沒有回到北平?父王是否知道自己已經跳崖?他有沒有傷心,有沒有難過,有沒有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