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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閹賊,敢這樣同我說話!要不是我當初可憐他,他這會兒還在酒醋面局數豆子呢!”她氣瘋了,狠狠攥緊了雙拳朝他離開的方向怒斥。
她跟前女官怕惹事,壓著聲兒拉扯她的衣袖,“娘娘千萬息怒,鬧起來對咱們不利的。您才剛沒聽見他的話麼,他是打算餓死咱們吶!”
榮安皇后奮力把她格開了,尖聲道:“沒用的東西,叫人一句話嚇成了這樣。真餓得死你麼?拿我和張裕妃比,瞎了他的狗眼!”
她氣急敗壞,調過頭來往喈鳳宮疾行,進了殿裡見東西就砸,好好的瓷器擺設,轉眼成了渣滓。
撲在床頭痛哭流涕,覺得什麼都掛靠不上,她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他曾經說過的話全不算數了,原來甜言蜜語是用來錦上添花的,到了窮途末路,周全自己都來不及,還念往日的舊情麼!
可是說狠話也罷了,沒想到他乾的也不是人事。
臨入夜裘安送了個匣子過來,點頭哈腰說是督主給娘娘的賠罪禮。她白天的氣倒消了不少,心想他要是退一步,自己順著臺階下,重歸於好對自己也有利,便叫宮人把匣子呈上來。女人喜愛的左不過是珠寶首飾,再不然就是零零碎碎的可人小玩意兒,肖鐸一向懂得揣摩女人心思,料想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她是滿懷期待的,誰知道開啟蓋子,像一記重拳擊在她腦門上,把她嚇得魂飛天外。
居然是一雙眼珠一根舌頭,血淋淋的,拱在錦緞的墊子上。
她尖叫一聲扔出去,眼珠子骨碌碌滾到門檻那裡,舌頭高高拋起來,啪地落在了腳踏前的青磚地上。她捂住耳朵叫得聲嘶力竭,殿裡的人都嚇壞了,女孩子們上下牙扣得咔咔作響,緊緊抱成了團。
裘安站在那裡,臉上帶著呆呆的笑,燈下看起來有點恐怖。他往前兩步,捏著嗓子道:“督主讓奴婢帶話,娘娘最看重小雙的舌頭和眼睛,督主叫人把它們歸置起來,一併給娘娘送來了……怎麼,娘娘不喜歡麼?”
小雙是她安插在提督府的人,從端妃進府開始就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無關緊要的一個低等婢女,混跡在雜役里根本不會引人注意,沒想到肖鐸居然把她挖了出來,還用了這樣的極刑。
她已經沒法說話,倒在寶座上渾身痙攣。腦子裡嗡嗡有聲,眼前天旋地轉,只是心裡都明白,肖鐸這回真要衝她下手了。他現在膽大包天,西廠不在他眼裡,他又回到了原來權傾朝野的時候,莫說後宮的女人,就連內閣的首輔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他這是殺雞給猴看,為了那個步音樓,翻臉來對付她了。
裘安繼續慢條斯理地勸諫,“娘娘,不是奴婢說您,見好就收的道理您得懂。您是尊貴人兒,到今天這地步,有意思麼?以前的皇后,再怎麼榮耀也是以前了,俗話說英雄末路、美人遲暮,您不服不行。這宮掖,雖說是萬歲爺當家,可掌人生死的畢竟還是督主,您得罪誰也別得罪他不是……”覷眼瞧,座上人抖得發瘧疾似的,看來說什麼都是打耳門外過。他摸摸鼻子也不打算多費唇舌了,旋過身踱出喈鳳宮,回掌印值房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