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現在應該如每一個被病痛折磨的人那樣,痛苦地嘶吼,我甚至還能想像我大叫的樣子,也隱約能聽到嘶吼的聲音。可身邊的每一個人,包括後來聞訊趕來的唐生,我看見他們張口,面色千篇一律的焦急,但我很難聽到他們的話。更令我恐懼的,是有好幾次,我明明聽到了,但我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我還是沒本事地哭了,洶湧的淚水讓我連視線都變得模糊,當我模糊地分辨出一個反著光的注射器的針尖,當我意識到身上密集的痛楚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個。我竟為這右手臂上傳來的沁涼感,感到感激,我知道,一個叫做安定的液體,此刻正透過我的層層肌肉,流進我的血脈。
人的大腦有著分工明確的機制,這在思維的處理上尤為明顯。在我意識回復但尚未來得及睜眼的這段時間,伴著耳中似乎再也不會停止的喧囂,我為自己下了一個病情診斷:中央後回聽區受損,資訊處理障礙。
為避免從病理性昏迷中脫離出來的病人再度陷入無知無覺的險境,主治醫師一般不會給病人注射安定,但唐生顯然是給我用了。出於這樣的認知,我睜開眼後,看見了坐在一旁默默看書但唐生,並不覺得驚訝。
撇了一眼放在床頭櫃上看著還沒有用過的緊急喚醒裝置,我微微抬手,轉移了唐生的注意。他一見我醒來,便立即站了起來,神色雖是著急,但口中什麼也沒說。在按了呼叫鈴後,他抬手觸了觸我的額頭,確定了體溫後,掏出手機按動了幾下,將螢幕轉過來面對我。
螢幕上一串簡介的文字:&ldo;感覺好些了嗎?&rdo;,我對於這樣一個問題,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感覺心中的千言萬語,卻被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所阻擋。我看著他沉默著點了點頭,感到有些悲哀,私下嘗試著去習慣耳中綿綿不絕的吵鬧聲音。
唐生似乎嘆了口氣,伸手將放在桌上的一張紙拿給了我,不發一語地靜靜坐在一旁,示意我看向紙張。這是一張普通的檔案紙,上面公正方挺的文字,一看就是出自唐生之手,文字的內容:
&ldo;杜茜,出於治病但必要,以及顧及你的情緒,我選擇當然也只能,以文字的方式,告訴你這些。
我相信,你作為一個醫務工作者,現在應該已經明白,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我也不再贅言。現在重要的,是為了避免你永久性半失聰,對於緊急的治療計劃的制定。在這一點上,我需要一些你的意見。
首先,要不要做手術?
現在根據腦部的造影情況,無法判斷具體是什麼情況,擾亂了後回的一些組織。當然,可能性最大的,還是有未知的血塊兒,壓迫了傳入或者傳出神經。
在這樣的前提下,手術可能達到的效果,或者可能造成的損失,是不能預計的。是不是要保守治療,我尊重你的選擇。
另外,關於你和韓芊的醫療糾紛。
之前顧及到你剛醒,我沒有將更具體的情況告訴你,眼下但狀況雖然也並沒有比當時好,但由於時間緊迫,我也只能希望你,足夠堅強。
韓芊陷入了昏迷之後,負責她的權益申訴的,是她的婆婆。老人家固執,私下協商的狀況不是很明朗。又鑑於她所提出的條件過分了些,醫院方面現在更偏向於推卸責任。我明白,你現在對於這件事應該也是處於強烈的自責之中,但有些情況,我還是有必要讓你瞭解。
造成這一切的起因,也就是你暈倒的事,或許不單單是你自己身體的原因。在一定的假設基礎上,也可能是他人的蓄意所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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