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北京城。
正陽門內,棋盤街上,一頂看似樸素的厚絨轎子正在寒風中行進著,轎伕們身上穿的鼓鼓囊囊的,只為了抵擋北京城初冬的刺骨寒風。
棋盤街坐落在北京的中軸線上,大街兩側是民間俗稱的“五府六部”,吏部、戶部、禮部、工部、兵部、刑部,以及欽天監、鴻臚寺、大理寺等衙門,基本上都集中在棋盤街左右。
而朝中不少大員的府邸,也都臨近棋盤街,便於公務與面聖入宮,也便於互相之間聯絡感情。
此時轎伕們扛著轎子腳下穩健,從棋盤街向東轉入戶部街,再由戶部街轉入東江米巷,最終在一處硃紅大門前停下,而那硃紅大門的上面,是一塊紅木製成的匾額,寫著周府兩個金漆大字。
轎伕穩穩當當的落轎、壓轎,一人掀開恭敬的掀開轎簾,只見兵部尚書陳新甲邁步下轎,雙手握著一個精緻的銅手爐,身上披著綢緞繡花的大氅,既保暖又華麗。
陳新甲看了看夜空,此時天上烏雲陣陣,月暗星暈,街巷上又是寒風陣陣,就如同陳新甲的心情一樣,冰冷、刺骨。
“去叫門!”
“是。”
轎伕敲開硃紅大門,將陳新甲的名帖提遞給了門房,片刻之後,大門大敞四開,一名衣著華麗的男子笑著出來,拱手說道:“本兵深夜來訪,定是有要事找我父親。”
這男子便是周延儒的兒子周奕明,崇禎十五年的舉人。
此人在歷史上也是一個有名的漢奸,自清軍入關之後,便主動投降了韃子,並且還參加了韃子的科舉,在滿清順治六年考中了進士,後來官至建昌推官。
周奕明笑著將陳新甲迎了進來,陳新甲笑著說道:“深夜打攪了,不知道周閣老睡下了沒有?”
“呵呵,還沒,正在暖閣看書。”
周奕明引著陳新甲沿著長廊向內宅走去,說道:“請本兵這邊走,稍後小侄再為本兵準備一些夜宵過來。”
“呵呵,不用客氣。”
片刻之後,陳新甲走進暖閣內,一股溫潤的熱浪撲面而來,陳新甲頓時撥出一口寒氣,將身披的大氅退下,遞給了一旁的侍女。
陳新甲搓著手笑著說道:“閣老真是操勞,這麼晚了,還在忙碌政務。”
周延儒笑著揮手,讓陳新甲坐在自己旁邊,說道:“本兵才辛苦,大晚上的,還在寒風中奔波勞累。”
“呵呵,既然夜也深了,那我就不繞彎子,直接說事情,也好讓閣老早些休息。”
周延儒放下手中的書,往身後的靠枕倚了倚,說道:“老夫猜得沒錯的話,本兵應該是為了劉衍的事情來的吧?”
陳新甲點頭說道:“閣老也聽說了?”
“是啊,這幾天整個京城內外,都已經傳遍了。劉總兵可是勃然大怒,據說已經下令,讓新軍各營按兵不動,下定決心不再北上京師了。”
陳新甲苦笑著:“閣老也是知道的,如今國庫沒銀
子,劉衍軍中傷亡數千,那些可都是一等一的精銳,撫卹錢糧至少也要十幾萬兩銀子,國庫的銀子都在供應錦州戰事,根本拿不出這筆銀子來。”
“再說劉衍的封賞,他已經是掛印總兵官,而且還封了伯爵,如今已經是封無可封,難道要讓劉衍升遷為山東總督,接盧象升的位子?”
周延儒看著訴苦水的陳新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本兵這就想得簡單了,劉衍可是國朝如今最能打的猛將,本兵應當捧著他才是,此番封賞的確有些偏頗了。就算升他一個山東總督有能如何,按照功勞計算,劉衍也是夠格的嘛。”
陳新甲賠笑著點頭,不過心裡卻已經罵開了:“當時朝會的時候,不就是你這個內閣首輔帶頭反對重賞劉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