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低聲道。新蘭嫁出宮後,擷芳殿的大小事都是珠月在打理了,這個姑娘乖巧穩重,自我進唐宮的第一天起就在鍾慶宮了,如今這宮裡能信任的人不多,她便是其中之一。
我挑眉,他還有臉來見我?來看我落魄?我整理了思緒,溫和對珠月道:“請太子殿下在前殿稍等,我就來。”
我故意磨磨蹭蹭,耽擱了差不多有半個時辰,才踱步去了前殿。李治仍是耐著性子,坐在上首,沒有任何的不耐和不悅,面色沉穩。我看見他,心裡卻像紮了根刺——若不是他,吉祥怎麼會死?而我和子衿又怎麼會到了今天這一步?
我冷眼看著他,道:“太子殿下,今天真有空,竟有空到我這門庭冷落的鐘慶宮來?難道是有好戲看?”
李治也渾不在意,道:“我今天信步路過鍾慶宮,想著這麼多日沒在父皇那裡見到你,所以來看看。”
我冷笑:“那還真是巧。我是宮妃,平日裡待在自己宮裡,皇上招幸時,就出現,這樣正好。難道說,一個月前皇上招幸明空時,太子恰巧也該在?”
李治此時終於臉色有些陰沉,道:“你和我說些這個做什麼?”
我豁地目光犀利地看向他:“我不必說些這個,太子也不必來見我,不然太子在想些什麼?你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我怕我看著你會忍不住做出什麼有逆國法的事。”
李治聽我這麼說竟緩和了些神色,道:“其實,是父皇病了,病得很重,他自己不肯召見你,可是我想著,他必定想著你去看他。”
我的心忽然下墜,子衿他……
我終是來到他床前,才不過短短几個月,子衿身上已經看不到遼東戰場上那個意氣風發斜睨天下的人的影子,雖不見頹唐,人也還是俊逸,可一身只剩寡淡,彷彿老了好幾歲。而我的心裡一夕之間又何止老了幾歲?都說歲月匆匆催人老,催人老的究竟是歲月還是情這一字?
子衿面色蒼白,人瘦了許多,看見我眼裡光彩大盛,他很溫和又有些壓抑的雀躍道:"你來了。"
我忽然覺得像回到剛進宮那天,他也是對我說:你來了。只是彼時,他之於我,只是歷史上一個偉大的皇帝,彼時我還不瞭解他,對他只有令我陷入深宮的怨懟,彼時我困惑惶恐,害怕未來的到來。
如今九年過去了,經過了這麼多,得到了這麼多,失去了這麼多,我們之間已不可能只要避開不相見就兩廂無掛礙。即便到了如今,我仍是沒有辦法恨他,我弄不清自己的心意,可也明白,如今他難過他痛他病了,我也並沒有比他好過幾分。
我靜默著沒說話,坐在他的床邊。我們皆是不說話,沉默了半晌。篤篤的叩門聲響起,打破一室寂靜,高德順在門外道:"皇上,藥熬好了。"
子衿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說:"進來吧。"
高德順進得門來一看我也在,面色大喜,忙放下藥給我請安,剛才我來時他不在,想來是親自去給皇上端藥去了。
高德順聲音有些激動,請安道:"娘娘萬福金安!這些日子可一切安好?"
我見到他也覺著親切,伸手扶他,說:"一切都還好,高公公快起來,你也一切還好嗎?"
高德順忙道:"老奴一身輕賤,怎麼都好,可是娘娘,皇上不好啊。您不在,皇上都不怎麼吃東西,老奴心肝肺都急得著火了!您如今來了,可好了。。。。。。"
"高德順,你先出去。"子衿淡聲打斷。
高德順為難道:"皇上,那這藥。。。。。。"
子衿有些煩躁說:"先擱著,朕回頭吃。"
高德順猶豫著不肯走,可又不敢多說怕惹怒子衿,我只好搖搖頭道:"你先出去吧,我來照料皇上吃藥。"
高德順此時如蒙大赦,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