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銃,一手拿著筆記本翻閱。白思茵坐臥不安,精神緊張,李澳中就安慰她:“別緊張,我當警察久了,他們的行動清楚得很,你儘管睡覺,只當他們在地下給你看門。睡得踏實點兒。”
警察們氣得鼻子冒火。李澳中安慰完白思茵,便又去看那本筆記,其後的記載更加驚心動魄,白長華的遭遇也更加殘酷。李澳中沉浸其中,感覺自己比在警察的包圍下還要緊張。
8
我的心臟重重地一震,幾乎站立不穩失聲驚叫,在地道里遠遠地迴盪:“你……你瘋了!他是林茵的父親呀!”
盧嬸沒有回答,或者說她根本就沒聽見我的說話,只是沉浸在讓她自己也感到恐怖的情緒裡喃喃自語:“老林,你我都該死了,把希望留給下一代吧!你不是說過,咱們獻身革命,就是為了讓下一代生活得更好嗎?如果咱們自己成了他們幸福的累贅,你說,咱們該不該粉碎呢?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盧嬸,盧嬸,你告訴我,你是開玩笑的!”我搖著她的手臂,“我聽你的,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走?”盧嬸瘋狂地大笑,“你走,阿茵怎麼辦?他一告發,不但地道里的無辜的人都得死,公社知道林茵懷著孕,而且是你的孩子,她也活不了!”
“那……那我帶著林茵一塊走!”我乞求地說,“不能殺林先生啊!他是個民族的財富。”
“這個財富已經被毀了。你放眼看看,我們的民族已經毀滅了多少財富!空蕩蕩的大地上還留下些什麼?”盧嬸說,“你帶著阿茵一塊走,你能逃過於富貴的追捕嗎?阿茵懷著孕,她能受得了翻山越嶺之苦嗎?只有殺了林幼泉,然後用雞骨頭打掉阿茵的孩子,這一切才會平靜下來,你們才能夠活下來。你才能帶著林茵和地道里那些可憐的人想辦法逃出鎮子。孩子,你以為我忍心殺自己的的丈夫嗎?你告訴我一個不需要殺他的理由!如果沒有,那就讓我背上殺夫的罪名,讓全世界來唾罵……只要……只要你們好好的活著……”
她終於失聲痛哭,那種肝腸寸斷和痛苦讓我的靈魂也漸漸麻木。
那一晚是我生命中最血腥的夜晚,瘋狂、嗜血、殘暴的惡夢整整糾纏了我一生,讓我成為陽光底下一個透明的罪人。是的,我在犯罪。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而且向自己的靈魂坦白,因為盧嬸承擔了道德審判中的第一被告——殺夫。
那一晚,鎮上漸趨平靜的時候,我提著鐵錘潛入了林幼泉的臥室。錘頭上包著厚厚的布,那是怕流血過多。
那一晚,天地間一動不動,它們都知道我要殺人了。樹木在注視著我,牆壁沉默無聲,門吱吱呀呀地竊竊私語。我熟悉了屋裡的黑暗,它似乎在鼓勵我,因為我內心的黑暗和它融為一體了。它是一個幫兇。
我悄悄走到他的床前。那天晚上,院子裡有月光,它們溢進來,見證殺人的罪行。我看見林幼泉躺在外面,盧嬸躺在裡面,似乎都睡著了。我慢慢地揮起了鐵錘,壓抑著想要狂吼的感覺用盡全身的力氣砸了下去。
錘下發出一聲鈍響,林幼泉的身子一彈,在他的慘叫聲將要發出的同時,盧嬸一躍而起,用被子壓住了他的頭臉,我聽見嗚嗚嗚的壓抑的慘叫。
“砸!”盧嬸惡狠狠地說。再高尚的女人,在謀殺自己丈夫的時候,她也會變得像狼一樣兇狠惡毒,因為殺夫的罪惡感已經摧毀了她的尊嚴。
我壓抑著想嘔吐想潰敗的恐懼,手裡的鐵錘一次次砸了下去,直到林幼泉的身子一動不動,我才無力地軟倒在地上。盧嬸慢慢地揭開被子,看見他的臉上血肉模糊,只是眼睛卻瞪得很大很大,他死了。
盧嬸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死者的臉上,她捂著嘴,雙肩劇烈的抽動,哭聲從指縫裡散出。
“幼泉!幼泉——你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