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曉得,吳是非壓根兒不喜歡孩子。這世上除了囧囧,任何一個孩子都不能令她心生憐惜。他們都不如囧囧圓,不如他乖,不如他像袁恕。
可吳是非無法告訴親朋好友真相,只能崩潰地接受他人的好意。
然而僅僅過了兩個小時,別說耐性了,她就快連人性都要淪喪了。
接到電話,匆匆趕到衚衕裡的發小夫妻,一進院門就看見吳是非抱著把掃帚蹲在簷下抽菸,一臉的生無可戀。
緊接著進屋,看到了一面牆上的番茄醬,另一面牆上的蠟筆痕,蘆薈被丟在魚缸裡,金魚在可樂瓶裡,可樂在米飯裡,而米飯,看起來就像誰給嘔出來的。
事後說起薛小軍當時的表情,吳是非覺得他簡直像恨不能否認那熊孩子是自己親生的,衝進屋裡把小子提溜出來,望著他一臉的冰淇淋登時感覺無法呼吸。而他媳婦倒像是見怪不怪,搶過孩子先給吳是非捏了個笑臉。
“對不起對不起,孩子太淘了,回去我揍他!”
吳是非緩慢地眨了下眼,緩慢地起身,緩慢地晃了晃掃帚柄,最後緩慢地說:“我可以揍嗎?”
那女人臉頰明顯抽搐了下。薛小軍則一把搶過掃帚,照著兒子兩條腿就抽了下去。稀奇的是,熊孩子只是愣了愣,居然咧嘴笑出來。
薛小軍那眼神,彷彿愈加懷疑孩子是哪裡來的□□體了。
趁他愣神的工夫,媳婦兒忙放下孩子,眼明手快拉住掃帚,急跳腳:“你瘋啦?親兒子你下這麼重的手?!”
薛小軍內心真有些瘋!好像實在不信自己的兒子竟是個可怕的“拆遷辦”屬性,把人家好端端的家給毀成那副遭劫似的慘樣子。
就在他們拉扯爭執的空檔,吳是非施施然過去,手往掃帚柄上一按,神情冷得嚇人。
夫妻倆俱是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只聽吳是非幽幽地問:“你們,要留下來大掃除嗎?”
薛小軍回頭看一眼狼藉遍地的屋子,內心裡有些糾結。
“不想掃除麻煩趕緊滾吧!”吳是非漠然地轉過身,“這輩子,都別再來了。”
進屋,砰地摔上門。
那一刻,吳是非真的一點兒不想文明和自由了!她無比想做迴天師,不高興就打人,高興了還可以打人。她突然覺得有權力實在是件便利的事,至少能隨心所欲收拾熊孩子,而不用顧及人情與法律。
幾天後,在酒吧裡,寶官兒跟吳是非打了圓場:“大軍兒平時忙,少管孩子,都是他媳婦兒慣的。還教孩子兩面派,我們這一群都受過害,礙著兄弟情面,誰都沒給拆穿了。大軍兒挺悔的,覺得對不住你。”
吳是非淡然地“唔”了聲,只低頭擦杯子,什麼意見都不想發表。
寶官兒撓撓頭,合上膝上型電腦,不再假裝關心裡頭的賬目報表。
“小非,心裡有話,就不能跟兄弟們聊聊嗎?就算解決不了,我們還能陪你哭,陪你罵娘,陪你去打架。”
吳是非抬頭瞥他一眼,勾唇歪嘴笑:“又當自己是活沙包呀?”
寶官兒憨笑:“那我又打不過你!”
“得了吧!”吳是非終於把抹布放下,長長地嘆了聲,忽問道:“你覺得我是真實的嗎?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
寶官兒不明所以:“什麼意思?”
“就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其實可能只是某個閒極無聊的作者的一筆杜撰?莊周夢蝶,蝶夢莊周,究竟我們是夢,還是蝶是夢?”
寶官兒想了想,抬起頭憂心忡忡地看著她,勸道:“小非啊,別哲學了,將就活著唄!費腦子的事留給神經病去操心,行不?”
吳是非還笑笑,沒說出那句:“我感覺自己就是神經病。”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