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身份太懸殊,他們完全就像生活在平行世界中,不會有交集,不應有交集。可洪徵卻因為袁恕而來為難吳是非,對她奚落嘲諷。她遽然意識到,洪徵這樣做其實目的也不是要令自己難堪,而是他焰侯,才是真正想要袁恕命的人。
“阿言剛認識主上的時候曾聽他提過,自己可能中了血枷。”張萌嗓音乾啞,與吳是非一樣顯得失神,“我很奇怪,中了便是中了,即便主上不會、不會那個,只要有過那樣的事,只要那個人是阿魯,主上就應該是中了血枷的。但原來,他真的不能確定。他不知道!”
吳是非行屍走肉一樣機械地點頭,思緒陷在回憶裡痛苦,難以自拔。
她看見自己踢翻了洪徵身前的桌案,被認不清面貌的人拉扯開,拼命掙扎著,咆哮嘶吼:“流氓,畜生,王八蛋!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麼可以冷酷到這種份兒上?你還能面對姒兒,面對你其他的孩子嗎?你還配做父親嗎?姓洪的你不要臉,劊子手——”
洪徵卻只惡魔般獰笑,無謂道:“別說得那麼肯定,不定是誰得了手呢!”
吳是非頓了頓,繼而尖叫起來,更瘋狂地要撲過去將洪徵撕裂。
這時候,倏來一道人影越過眾人直衝到洪徵跟前,揚手便是一巴掌,怒斥:“下作!無恥!”
洪徵怔怔然望著面前的謝延,居然無措到失語。
“原來,他還有害怕的事。”吳是非眼角緩緩淌下一線淚痕,“我猜他還是知道愛和珍惜的,只是權力令他的愛和珍惜都不夠專注,他就是喜歡征服,喜歡肆無忌憚地放縱身體的慾望。姒兒太瞭解自己的父親了。她對阿猿好,不僅僅因為慈悲,她是想替父親做些補償,並且想儲存下哪怕是疑似的一點點,屬於父親的血脈。她其實一直都知道阿猿的遭遇。傻姒兒呀!我的好姒兒!”
如今已不在人世的姒兒,總是想盡自己微薄的力量去維持住貴族的體面。她去求了謝延,告訴他父親在春獵時做過的荒唐事。但其實,謝延又何嘗不曾耳聞?都是在裝聾作啞替洪徵隱瞞,想時間令風波逐漸平息。
“謝謝!”吳是非在忽然降下的冬雪中向謝延致謝,“我不會改變對你的看法和態度,但這份人情,我記著。”
謝延依舊遞給吳是非一記白眼,冷嗤:“要記也叫那小子記著,你,不必!”
吳是非不再多說,欠身一禮,轉身離去。
“回到帳裡,謝延派的大夫已經給阿猿診斷過了,說保胎是沒用了,必須催產,不然大小都保不住。可阿猿太弱了,沒力氣生。大夫用參湯吊他的精神,我求他不要睡過去。他卻說,就這樣吧,他累了,就這樣死去也好,他跟孩子就都解脫了。”
吳是非轉過頭,將臉全部埋進雙膝中,不敢看現在,更怕看見過去。
她自欺欺人地以為捂上雙眼就能讓閃回的畫面停止,然而那絲毫不起作用。眼前依然看見眼淚,耳中清晰地聽見哭喊。
她讓袁恕靠在自己懷裡,叫人將他雙腿曲起抬高,這是她陪表姐生產時跟醫院助產士學來的。她努力回憶一切現代的醫學手段,希望挽留下袁恕的生命。懇求與逼迫,也近乎深吻般給予袁恕新的呼吸,當新生的啼哭微弱地迴盪在帳內,所有人都在歡呼,唯有吳是非哭得發抖。
直到那時候,吳是非才敢讓人看見自己怕了。生與死同時展現在眼前,她清晰地感覺到那道心跳的曲線蜿蜒在陰陽的中間,一時向生,一時向滅。
“那天后,我給阿猿起名字叫袁恕。他以為我想他寬恕世間的惡意,其實我只想他寬恕我,寬恕這個廢柴無能的我。”
張萌伸手溫柔地撫摸吳是非披散的發,安慰她:“天師才不是無能之人!您救了主上,救了孩子。”
驀地,張萌感覺掌下的人一瞬僵硬,繼而病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