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石之軒少見的如臨大敵,神情不見以往的從容自若,傅採林卻一派閒適自在,自由寫意,盡顯大宗師風範。
雲帥則難掩神情的激動,連抓著石青璇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裴矩何人?以一己之力,翻雲覆雨,攪得域外各族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白骨皚皚,數十年相攻征伐,彼此間血仇累累,以致無可彌合的地步。
域外各族大都對他切齒痛恨,屍山血海的仇,比天高、比海深,只要能誅殺此獠,他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什麼代價都付得起。
所以各族一知道他的下落,便不約而同的遣使團,備高手,來長安,所以畢玄、傅採林兩位大宗師一知道他的下落,也不惜屈尊親來。
雲帥身為西突厥國師,當然也不例外,而且他或許是除風蕭蕭之外,對現今長安局勢最滿意的人。
要知“武尊”畢玄雖是域外各族共尊的“武神”,但大體上還是更偏心於東/突厥,西突厥與東突厥一向勢不兩立,以往自然沒少吃暗虧。
雲帥以國師之身主持西突厥,自是每每有苦說不出,又不敢明著反對“武尊”,如今畢玄隕落長安,他當然最高興。
而西突厥與中原相隔實在太遠,鞭長莫及,卻巴不得頡利可汗率軍南下,他們便可趁勢侵佔東/突厥佔據的草原,如今李唐朝局動盪,大有可能引動頡利出兵,恰合雲帥的心意。
若能再殺掉石之軒,他此來長安之行,就算得大圓滿,由不得他不激動。
傅採林忽然轉目,訝道:“國師小心!”
雲帥在他發聲提醒的下一刻,便感到被人氣機牢牢鎖定,不由驚得頸後汗毛倒立,以他的驚人輕功,居然都來不及回身,手中彎刀突地反折,迅如豔陽高照的擊揮。
石之軒神情恢復平靜,微笑道:“國師太小看石某,你多次鬼祟跟蹤,真當石某人全然不知?”他目光轉向傅採林,道:“不過來得居然是你,的確出乎石某預料,你可知風蕭蕭正打算抄你老家嗎?”
只聽這番言語,就知他對李世民的詭謀深悉在心,並由此推斷出風蕭蕭的反應,恰也能證明,對於楊虛彥的一舉一動,他同樣洞若觀火。
傅採林避而不答,只淡淡道:“名師出高徒,不死印法果然不凡。生之極是死,死之極是生,窮極必反,的確也是生命的意義。”
雲帥直到現在居然還沒機會轉身,臉上一副活見鬼的表情,若非石之軒正活生生的站他眼前,他真以為身後那人才是石之軒。
石之軒一瞟侯希白那瀟灑蹁躚的身影,傲然道:“天道迴圈,陽極陰生,陰消陽復,生之盡是死,死之儘自生,當然是天地之理。”
連風蕭蕭都沒想到,石之軒其實一直與侯希白密切聯絡,風蕭蕭拿侯希白做寇徐內應的同時,石之軒亦然!
風蕭蕭前**出不死印法,石之軒緊接便傳授心法精義,為人弟子,侯希白焉能不為他盡心盡力?所以非但風蕭蕭的舉動行為瞞不過他的眼睛,寇徐二人也一樣。
長安的形勢,從未有一刻逃出過石之軒的掌控,不管是李閥還是魔門,甚至一度連風雪的性命也不例外。
風雪正在楊公寶庫閉死關時,正是由侯希白把守最後一道門戶,石之軒那時若起殺心,奪邪帝舍利當真輕而易舉,風雪亦將死得毫無還手之力。
只是他覬覦邪帝舍利的那顆邪惡之心,終究大不過父女情,石青璇的確是他唯一的破綻,使他變得無比軟弱。
無情的邪王近乎無敵,無論武功,還是智慧,皆無懈可擊!但有情的邪王卻會變得不堪一擊。若非心還有情,他早奪邪帝舍利在手,若非心還有情,他如今也根本不會陷此危局。
傅採林目光重投天空,似乎變成不動的石雕,以絲毫不含任何情緒波動的平靜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