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乾等著差事落到身上的人,既聖人叫他辦紅雲宴,便不能等到宴會才想起他來。
顏連章在穗州這段時日便沒有歇腳的時候,紅雲宴古書上頭記載許多,卻都是南漢王如何奢靡,紅雲宴又如何盛大,卻連一個菜式的記載都無。
既下了旨意要他辦的,他便得辦得好了,把這刁難人的活幹好了,說不得就能再往上升,連市舶司都跳了過去。
這時候哪裡有新鮮荔枝,也一樣尋些穗州當地有名的大師傅,叫他們用荔枝作菜,荔枝作菜古已有之,只自來沒有一宴俱用荔枝當原料的,若是作配或是當鮮果,拿來炒菜卻再不曾有過。
花了這許多功夫,總算用擬出一串選單子來,有涼有菜有湯有點心,只還不盡善,這份選單子還不得呈送到御前,卻有一樣,早早就讓顏連章送到了聖人膳桌上。
穗州入春早,這些相定的荔枝樹俱都綁起紅綢,拿籤子紮在上邊,一棵棵登記造冊,顏連章去田間地頭一顆顆細看,到得用飯果農便盛了一碗荔枝菌出來。
顏連章不意如今就有,原該等到立夏之後,若不然這道菜也早早上了單子,那果農便說,這東西最好賣,鮮時不過一月,賣得多時比荔枝果子賺得還更多,他家裡一半兒的果樹下面都鋪了稻草,樹根底下自然生出這些荔枝菌來。
“那傘蓋未開的才是鮮品,開了傘蓋的只能算是次等了。”便專供給城中豪富之家,春天便把夏日裡的錢也一道賺了。
顏連章立時動了心思,收了一筐荔枝菌,擇一隻快船,一路花錢打點,為著這一盆子荔枝菌,花去千把兩,尚膳太監得著銀錢,聖人才吃著了。
聖人挾得幾筷便賞了這菜給元貴妃,第二日又點一回,凡連點兩回的,這菜便留用了,顏連章還得金幣五十彩帛十匹的賞賜,叫穗州地方時常孝敬。
不說地方官員如何頭痛,只顏連章在聖人心裡頭掛上了號,跟尚膳太監孫公公也搭上了關係,把聖人忌口的愛吃的各各羅列出來,到得此時,這差事才算做了一半。
他正一心奮進,如今又還年輕,怎麼不想著往上升,大房來信,只當是伯父的意思,於他過繼了澄哥兒,倒不如過繼灃哥兒。
官船上的樹開了一半花,顏連章看著這些便似看著上升的青雲路,十來只官船運了荔枝樹上京,比當年運太湖石還更風光些,顏連章只想一想當年那位在什麼位上,便覺著渾身有勁。
他快船回來,港口早有人等著接迎,往家裡換身衣裳,再急趕著到衙門裡去,太液池邊可都下了鏟子等著了。
紀氏不意丈夫竟黑瘦成了這樣,曉得他差事辛苦,卻總有下頭人跑,叫那毒日頭一曬,人生生老了十歲,教了官哥兒行禮叫爹,這會兒見著他,縮到紀氏身後怎麼也不肯出來。
顏連章春風得意,把兒子抱起來香一口,急急進內室洗臉擦手,手伸出又粗又黑,哪裡還像個讀書人,紀氏知道他後頭更忙,絞了巾子遞過去,開門見山的道:“三弟妹想過繼灃哥兒,我是再不會允的。”
第90章 杏花胭脂鵝
灃哥兒玩了一日,臨到澄哥兒放了課要帶他回去了,這才想起今兒交不出功課,抿著嘴巴瞪大了眼兒,脖子縮起來,不肯叫澄哥兒送回小香洲去,澄哥兒摸了他的頭:“我同你姐姐說,你莫怕。”
灃哥兒還是沒精打采,他知道明沅待他是好的,可這上頭也沒放鬆過他,只要他寫了字背了書,怎麼玩都成,可若是沒寫,不單不許他玩,還要罰他的,這是規矩,他去的頭一日跟姐姐拉過勾的。
連鑽過函碧棋室的石頭洞都沒能叫他高興起來,玉版折了好些柳條給他纏了個小花環,又用細柳枝子編了個花藍出來,哄他道:“三少爺摘些花回去,六姑娘瞧見了高興,就不生氣了。”
灃哥兒小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