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一個葛粉水饅頭,可還沒等送來,忽的下起雨來,九紅跑的飛快,一溜煙兒跑進廊道里頭,往上房去拿雨傘了,在半道上跟七蕊撞上了,正是來送雨傘的。
采薇道了聲謝,抱了明沅,采菽給打傘,一路回去一路說:“倒把這個忘了,這又隔了三日了,是該下雨。”
穗州春日裡多雨,看著萬里無雲的晴好天氣,轉眼就能下一場大雨,三日晴兩日雨,算著天數是該下了。
一路回去都看著拿手遮著頭四處跑散的丫頭,拎著裙子跑到廊下躲雨,有的還哭喪了臉:“早知道便不該曬被子了。”
采薇收了埋怨,回去便告訴了採茵,採茵也是一般皺了眉頭,見著無人才敢問:“廚房裡頭怎麼說的?”
“還能怎的說,說是睞姨娘特意吩咐了的,想是坐在院兒裡,叫她那院裡的人瞧見了,這才鬧這麼一出。”采薇皺了眉毛:“她要真為著姑娘想著姑娘,就該學了那一位!”說著伸出頭一個手指晃了晃。
程姨娘也是到了穗州這才狠了心去痷堂的,眼巴巴的看著澄哥兒養到三歲大全不認親孃,沒有比有還更好些,自家這個老爺又是個剛性的,同他生了兒子,他也不曾另眼相看,待她跟尋常的妾沒個兩樣,這才丟開手,一去就是兩年多。
採茵趕緊掩了她的口:“再不敢說這話,把賞錢給足了便是,這裡頭的事兒且扯不乾淨呢,那一個除開哥兒乾乾淨淨,這一個再不一樣。”
採茵采薇自來了明沅這裡就領了大丫頭的份例,兩個就住在一處屋子裡邊,自然更親近些,這話悶了說過一回,平日裡再不敢提起。
“便罷了,姑姑那頭也不必說,沒的又引出別話來。”採茵扯扯她的衣角:“姐兒吃了點心才出的房門,任誰也不好說是你沒想著。”
兩個丫頭扯著官司,明沅已經巴巴的拿了花送給紀氏去了,紀氏才理了帳冊,歪在榻上叫卷碧給她揉額角,明沅一進來她便先聞見了花香,只沒精神睜眼。
明沅便悄了聲,一步一躡的走到紀氏跟前,看了看她,衝著卷碧豎起一根指頭做個噤聲動作,把花放到榻上,又退了出去。
紀氏聽見簾子又響了一聲才開腔:“是沅丫頭來了?”
卷碧因著妹妹在明沅屋裡,也算有幾分香火情,便應一聲:“是呢,姐兒帶了個花環來,想是要送給太太的。”
紀氏這才抬抬眼皮,見著榻邊擺著的花環,一朵白一朵紅的蔓陀蘿還拿用絲絛打了個蝴蝶結子,她勾了唇兒笑一笑,睏倦極了,叫瀝瀝雨聲一催,睡意翻了上來,卷碧給她搭上紅軟毯,把那花兒掛到靠背邊。
瓊珠瓊玉兩個抱了一匣子理好的帳冊回來,往裡張一張看見榻上掛著花,指了指問道:“這是哪裡來?”
卷碧抿了嘴兒笑:“六姑娘才剛送來的。”
瓊珠瓊玉互看一眼,低了聲兒:“六姑娘倒是個可心的,那邊院子的,才剛安份沒幾日,今兒竟還有臉來問,作甚削了她的用度。”
第15章 雀兒藥粥
紀氏穿了件淺湖藍染煙霞色的軟綢長衣挨在榻上,頭髮一把挽在腦後,留出一束來,扣了朵水滴紅寶的金花搭在胸前,長衣下襬那染就的氤紅色映得她滿面春意。
她自個兒不動筷子,一隻手撐在引枕上,一隻手掩了口懶怠怠的打個哈欠,瓊珠舀了碗湯出來:“太太喝個湯罷,這雞是才從莊子裡邊送上來的,皮子可脆呢。”
酸筍雞皮湯,雞皮拿熱水冷水反覆淖過,淖的每塊雞皮只有指甲大小,又脆又鮮,明沅吃了一碗,又指丫頭再給舀一碗。
卷碧拿過湯碗:“六姑娘吃的真香。”可不是香,她飯量不知比明湘明洛兩個大多少,那兩個年紀比她大一倍,只吃小兒拳頭似的一團飯,全靠點心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