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一放炮,更是對面說話都聽不清。
明沅皺了眉頭:“往那兒請了穩婆去了?趕沒趕車?”
卷碧瞬瞬眼睛:“是往南鑼鼓巷子請潘家的催生姥姥去了,為著去的急,特地還趕了車的。”
竟是南街,那豈不是同迎親的隊伍趕在一處了,連二門上都圍了這許多人,外頭更不必說了,此時車還叫擠的出不去進不來。
明沅正著急呢,一眼瞧見了喜姑姑的兒子錘子,趕緊指了采薇出去拉住。把事兒託給了他,錘子往門裡頭望一望,見明沅正踮了腳尖兒瞧過來,公鴨嗓子一開:“叫六姑娘放心,這事兒交給我了。”
明沅看看身邊的丫頭,沒人跟著去到底不放心,身邊也只九紅一個剛上十歲,吩咐她把頭上的環兒簪兒摘了去,跟在錘子身後跑。
九紅天生一雙大腳,在宅子裡頭叫人笑,這會兒撒丫子跑起來,比小腳窄裙得用的多,她也知道是急事,半點不落後,錘子還要趕車,九紅直跺腳:“這時候還趕什麼車,拖也得把人拖了來!”
兩個還沒跑到大街口,就見著出去請穩婆的劉媽媽,她正摸了絹子擦汗,車伕不住叫人讓,逆水行舟,哪裡出得去,九紅跑過去說了一通,讓劉媽媽就在這兒等著,自個兒跟在錘子後頭去請。
明沅到了那兒,喜姑姑正分派小丫頭子糊窗,正房裡連門窗學沒封上,總想著還有倆月,連東西都沒備,還是喜姑姑來了,才往庫裡去領。
三月三說是立了春了,可天還是凍人,先比著紀氏那一回,叫人拿了漿子來,把窗戶縫全糊起來,所幸厚簾子還沒掀換,給床上鋪上幾層乾淨布,又是催水又是催吃的。
小蓮蓬見著明沅哭的滿臉是淚:“姨娘本來好好的,那邊的熱鬧咱們也不去湊,才剛在花園裡頭走了兩步,叫爆竹驚的踏空了一階,這才發動起來。”
明沅此時也怪不著她,反而拍了她寬慰:“你莫急,先等姨娘這兒料理好了再說。”說著拉了喜姑姑的手:“姑姑,我叫人去廚房要吃的,可還有旁的什麼好做?”
喜姑姑拍拍她,穩婆不來說什麼都是白搭,便是按肚皮催生,她們也不行,只不好說這些話:
“姨娘才剛破水,疼是疼些,也不要緊。”又不好同明沅說些鬆緊的話,一味的勸了她:“不若姑娘去瞧瞧,姨娘已經唸叨好幾回了。”
蘇姨娘人還有神智,聽見女兒來了,張開眼睛伸手就要勾她,她疼的滿臉是汗,身上的衣裳都叫浸溼了,乾瘦的手緊緊攥著明沅的手掌,嘴裡哧哧喘氣。
明沅見著眼睛一酸,嘴裡不住安慰:“姨娘莫怕,已經叫人去請了,立時就來的,姨娘吃些東西,喝碗湯,存了力氣把孩子生下來。”
蘇姨娘面如白紙,頭髮一絡絡貼在頸項裡,疼的說話也只有氣音:“我倒不怕,就怕肚裡的孩子不足月,出來了受罪。”
孩子還沒長好,她的肚皮挺得大大的,兩條腿趴開來,褥子溼了一片,心裡怕這個孩子生不下來,連眼淚都落不出,把明沅拉到身邊:“是我,是我對不住你,對不住灃哥兒,這個孩子,要能生下來,就抱給你養,要生不下來,往後你多照應你弟弟。”
明沅自來了這兒從不曾哭過,可見著這情狀再聽蘇姨娘說這些話,眼淚立時下來了,她喉嚨口跟堵了石頭似的,聲音一啞,還要強笑:“姨娘怎麼說起這些來,才剛發動,還得力氣好使呢,采薇,雞湯端來沒有。”
早就叫了小丫頭去催,這時候還沒來,明沅等不得,叫采薇親自往廚房去催,這才抬了砂鍋回來,采薇一氣兒的罵,廚房裡頭哪個有功夫搭理,還是舍了一對兒銀鐲子出去,這才抬了來,除了雞湯,也只一盒子軟面酥油餅了。
明沅瞧見湯裡也算有隻整雞,舀了一碗端到床前,小蓮蓬扶了蘇姨娘,她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