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著擔兒的就能買的著,五文十文一碗,專在宅門邊上晃,角門一開就能買進來,比自家磨冰澆上汁子更便宜些。
明沅點點頭,哪一回,都不似這一回,她還是頭一次希望著見到紀舜英,他來顏家的次數也不算少了,逢年逢節都要過門來,一處用飯一處吃茶,能說話時便說上兩句,更多時候,明沅都同姐妹們一處,取笑作樂,他就這麼安靜的看著。
她跟紀舜英兩個,在這個時代若不是有表兄妹這層關係,既不可能結親,也不可能見這許多回,明湘跟程家少爺也早早定下親事來,可從頭到尾,不過見著一個影子,生的什麼模樣,是個什麼性情,俱是打別人嘴裡說出來的。
也不是誰都似明芃跟梅季明那樣,他們倆是耳鬢廝磨一道長大,明沅跟紀舜英只能算作一半的青梅竹馬,打小認識,定下親事,也無深情也無厚意,後頭那些俱是一點點處出來的。
明沅再沒想著他會在棲霞寺裡說出那番話來,原來見他既不期待也不雀躍,紀舜英是她該見的人,料理他的雜事,是她該辦的事。
可打他說得那些之後,她便不似過去那樣了,聽見他來,心裡也會覺得高興,他伸手過來,她竟還有些含羞。
紀舜英聽見她想吃,立時吩咐了青松:“到街面上買幾碗來,看看有甚樣澆頭,若有西瓜的,更好些。”
明沅睇過去一眼,倒不知道他還記得她喜歡吃西瓜,紀舜英的喜好,她是記得很牢的,這個還是從紀氏身上學來的,顏連章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愛穿什麼料子的衣裳聞什麼味道的香料,連著屋子怎麼歸置,她都一清二楚。
明沅看在眼裡,學著她的樣子辦禮,紀舜英喜歡什麼,她自然得先摸清楚了,卻沒想到他也知道她喜歡什麼,還當他不在意這些,原來那些個稀奇古怪的回禮,可沒少讓明洛笑話,這會倒能說出她喜歡的瓜果來了。
“也不必外頭的,不起沙不甜,莊上才送了幾筐西瓜來,叫剖一個來,挖裡頭的肉澆著吃。”甘草雪水就是磨碎的了冰沙,上頭落些甘草熬出來到糖汁,也有澆花醬果肉的,算是夏日裡少不得一道冰品,只紀氏不許她們多吃,怕貪涼惹出病症來。
青松答應著出門去,還沒跑出大門邊,就聽見外頭搖著鈴,他趕緊叫停了冰車,一氣兒兒買了二十碗,在顏家,紀舜英還是頭一回請客,再不能小氣了,各色的鮮果花醬都加了打了一份,滿滿兩匣子。
明湘明洛明芃也都得著了,明芃端得碗:“果然來糊咱們的嘴了。”把手上的碗塞到明洛手裡去,又問她要吃哪種:“這醬調得不好,我記著我那兒還有桃花醬玫瑰醬,舊年的木樨也還存著些,拿了來澆這個吃。”又問明沅那兒吃的什麼,分了些給她送去。
廚房送了半個切開的瓜來,肉脆汁多,單吃西瓜也解渴的很,青松買的多了,除開送到小香洲,便全賞了下去,采菽采苓兩個你拉我我扯你,笑著謝了賞,端了匣子到正面分發。
明沅這下急了,她手上的細布條兒還沒解開呢,紀舜英端著碗送過來,就看見她紅了臉,吱唔得兩聲,把手伸了出來。
他眉頭一皺,放下碗把她拉到身邊,握了她的手問:“手怎麼了?”這些日子他在翰林院裡,也時常能聽見些刑司的話,裡頭有往指甲裡釘籤子的,也要上夾棍的,一看她手指尖包著,便想直這個來。
明沅倒不好意思了:“是二姐姐給我染指甲。”說著就要解開上頭綁著的細布條,紀舜英松得口氣,自家也覺得好笑,再怎麼也不能夠把手都傷了,他家裡只純馨一個姐妹,哪裡知道這個。
伸手扶住碗:“你吃罷。”明沅到底不好意思叫他喂,伸著指頭要解開,紀舜英一層層替她剝了,湊得這樣近,能瞧見她鼻尖一點點汗星,他解開一隻,就見那蔥白手上一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