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目不斜視,此許兩個頭皮還青年紀還小的,才探頭了張望。
到得後殿再無外男,這才把帷帽除去,紀氏帶了一串人行到觀音殿前,邁了腳兒進去,雙手一闔跪在蓮花蒲團上。
自有丫頭把帶來供奉的東西交到沙彌手上,兩盞鎏金蓮花燈裡添滿了酥油,又點了蓮形蠟燭,供上香花淨果點心,還有婆子擺了一對寶塔凸字香來供在案前,那香的底座快有花盆那樣粗,比明沅人都要高。
紀氏闔了眼兒祝禱,明沅也一併跟著跪在蒲團上,只拿眼睛的餘光去看殿裡陳設,仰了脖子也見不著觀音真容,只能看得見善財龍女兩個一左一右,明沅看見紀氏雙手向上往下拜去,也跟著下拜,如此三次,才能抬起頭來。
紀氏也不問明沅求了什麼,只道一聲:“小師傅,我想求只籤。”
敲木魚的和尚並不曾動,倒有個年歲看著跟澄哥兒一般大小的小沙彌抱了籤筒出來,因著是出家人,年紀又小,送給紀氏時,還拿眼睛打量她,紀氏微微一笑,客客氣氣接過來:“謝謝小師傅。”
那小沙彌紅了臉,卻不敢看明沅,踩了步子躲到他師傅身後去了,偶一露光頭,明沅便衝他笑。
紀氏雙手握著籤筒,心裡默唸所求何事,低放到胸前上下搖晃籤筒,明沅盯著那上邊的蓮花籤頭,也跟著期盼起紀氏能抽一隻好籤。
細竹片兒落到磚地上邊一聲輕響,紀氏彎腰把籤筒擱在地下,伸手拾起來,上邊倒沒有吉凶,只刻著二十一簽四個字。
紀氏由著丫頭扶起來,明沅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後頭,還是剛才那個娃娃沙彌,他身上的僧袍太大,走起路來絆手絆腳,卻一路領了她們往殿中去,抽出個黃卷細紙來,這回去沒遞給紀氏,他有些羞意的一把塞到明沅手裡。
紀氏見著這麼個娃娃,卻不曉得他手裡捏了什麼,求籤不過為個心安,她還不是那等無知婦人,為著求子肯喝符灰水,可求都求了,心裡總有些忐忑。
那細紙條是半捲起來的,明沅先看見“下下”兩個字,心裡“咯噔”一下,等再看見後邊那個簽字印倒了,這才鬆口氣,竟是一支上上籤!
紀氏把那細紙卷兒徐徐展開來,先看見個上字,等再看見個上字,嘴角便抿出笑意來,籤文統共四句詩:“陰陽道合總由天,女嫁男婚喜偎然。但見龍蛇相會合,熊羆入夢樂團圓。”
前面幾句都是草草掃過,到得最後一句,忽的緊了指節,眉梢眼角都露出笑意來,那一行小字,分明寫著“婚姻孕男”。
譬如大夏天吃冰雪水,數九天添了熱碳爐,她一顆吊的心瞬時落回肚裡,渾身上下再無一處不妥帖。
紀氏嘴角笑意一鬆,明沅就知道她定是求著了,這個時候不湊趣,還有什麼叫錦上添花,她扒了紀氏的裙子:“太太大吉大利!”
這是喜姑姑教她最便當的一句吉利話,旁的怕她記不住,便是記著了,也不三歲娃兒開口便能說出來的,紀氏聽見這一句果然開顏,鬆手又給廟裡添了一百兩銀子的香油香蠟錢。
這回也有遊覽的興致了,寺僧見著紀氏似是很喜歡那個沙彌,便也叫他陪著,問了才知道他是趁夜被人扔到院門口的,方丈給他取了名兒,就叫拾得。
拾得是個啞巴,不會說話,一竅不通便百竅都不通了,他卻樂陶陶的很是自得,雖是連經書都聽不著更念不出,卻聰明得很,紀氏一開口,他就知道紀氏是要求籤。
似他這樣往後連知客僧都不能做,便跟著他師傅在觀音殿裡待著,尋常也不往前殿去,往後殿來的婦人們在菩薩跟前總又多幾分慈悲,他便是一時怠慢了,也沒人喝斥他。
明沅知道他不會說話覺著他特別可憐,可拾得卻是一付樂呵呵的樣子,僧人既要念經,多數都是識字的,只有他識字也是無用,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