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還睡得很香甜。
巨大的豬再次睜開了眼,他預感到了什麼,但是卻沒有動。
他不想吵醒身上的女孩。
有人扛來了沉重的鐵弩,那弩須得四個人抬動,那弓弦是用許多根浸過藥的鹿筋擰成,手指般粗,要用鐵鏈、鉸盤將它咯咯咯地拉開,掛在鉤上。那幾個大漢吃力地轉動鉸盤,肌肉上青筋暴出,那弩箭有兩尺長,孩子手臂般粗,帶了巨大的倒鉤,繫著鐵鏈,鐵鏈就拴在弩座上,弩座又用鐵錘將鋼釘釘住。這一箭的力量可以穿透鐵甲磚牆,那倒鉤一旦射入肉中,縱是海上巨鯨也無法掙脫。
他們又將毒藥抹在箭頭上,那藥水如漆般稠,深青發亮,若是粘上皮肉,立時潰爛,遇血則凝為硬塊。藥味腥臭難聞,人們都遠遠地躲開。
而後更大的物件被抬了過來,那是巨型的捕獸夾。十六人方能抬動,精鋼製成,每顆利齒有人頭般大,閃著寒光。又要七八個大漢頂著,另七八個大漢拉扯方能支開,若是觸發,力量能有千鈞,可以粉碎頑石。
這樣的鐵弩與獸夾圍著豬怪擺佈。豬怪再次睜開了眼,他發現這次的陣勢與眾不同,開始不安地噴著怒氣。人群也驚慌地退後。
豬怪發現高翠蘭依然未醒,他在猶豫,怕自己站起來逃奔,會將女孩甩下身來。便只是轉動頭顱,怒視著周圍的人群。他的腿划動著,揚起大片的沙土。
那道士像是個圍獵組織者般,慢慢地抬起了手。
壯漢們也將手小心地按在了巨弩的機簧上。
我低下頭,細細回憶,想不出這豬怪究竟做錯了什麼。他只是不想被屠宰分解掛在集市上,他只是想保護那個孤獨無伴的女孩。不過,反抗作為一頭豬的宿命,本來就是最大的罪。
我又轉頭看了看猴子。猴子表情淡漠,他總是這個樣子,自從戴了那個金箍,他再也不會憤怒或驚訝了,你就算在他面前殺光所有的雞,把血潑到他臉上,他也只是舔舔嘴唇,笑著說:“潑血節快樂。”
我想起,我手裡還有兩個金箍的,不知那位美麗的女菩薩,是為誰而準備。
突然不知哪個緊張的傢伙手一哆嗦觸到了弩機,鐺的一聲響,一支弩箭帶著鐵鏈就射了出去,扎進了豬怪的身體裡。
那豬怪狂吼了一聲躍了起來,帶倒鉤的箭頭沒入他身體中半尺,他一動,鐵鏈瞬間被拉直了,那被鋼釘釘在地上的弩座也被扯得震了一下,幾乎被從土中扯出來。
這一扯,那鮮血便從傷口處直噴了出來,竟是深黑色的,糊在許多人身上臉上,更多的血則沿著鐵鏈流淌下來。高翠蘭驚醒了,她緊抓著豬的鬃毛,以免摔落下去,對周圍的人群喊:“你們滾開,滾開!”
豬怪想逃開,但是已經被沒入身體的鐵鉤拽住。那道士猛一揮手:“放!全放!”十幾臺弩車一齊發射了,帶著長長的索鏈,呼嘯著划向空中,鑽入那豬怪的身體。
豬怪淒厲地慘叫著,鐵鉤從四面八方鎖住了他,毒藥在血液裡發作了,那會使他覺得血管正在凝堵,身體正在變僵,他必須掙扎。可每一下任何一點的掙動都會扯開皮肉,讓他感覺鑽心的痛。
高翠蘭在他的背上痛哭著:“你們不要殺他,放過他。”
我再次看了看猴子,猴子不哭也不笑,他只是下意識撓著自己的鎖骨,那裡有一模一樣倒鉤的傷疤。我不知道那是在哪裡留下的,他經歷過什麼樣的戰鬥,又是什麼人這樣的狠。也許,這猴子自己也想不起來了。
高翠蘭竟然有了勇氣,從幾丈高的豬背上一躍而下,她似乎摔傷了腿,我看見她的一條腿奇怪地向外彎去,但她仍然站了起來,向那些人走去,哀求著:“不要殺他,不要殺……”
“高小姐,我們這是在拯救你呢。”人們說著,“你迷戀上了一隻豬,這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