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輩們哪個不知哪個不曉。當年她逼著汪雲鋒寫下休書,也就是算定了當年的夏家不差汪家這一戶的聯姻,故而會對她的擅作主張保持預設的態度。
現在,汪雲鋒的主動出擊,夏家的反應卻讓夏令寐陷入了迷茫。
“還記得少時,你我最喜歡在月色高升的時候去九曲溪流邊點花燈。端午之時,更是有無數的七彩龍頭蠟船從溪的上流一直蜿蜒而下,明明暗暗的燈火像是一條移動的火龍,把銀河都給照亮了。”
夏令寐將信件折入袖中:“那麼久遠的事情,除了你也沒人記得。”她撒了一把魚餌拋入池塘中,看著朦朧燈光下紅白錦鯉爭先冒泡。待到一碟子魚餌全部用盡,這才歪著頭問:“你用了什麼法子說服我爹爹,讓他同意你利用夏家的人脈來護你周全?你不要跟我說什麼朝廷大事人人有責的廢話,那色皇帝讓你監察官員不是讓我夏家人查處貪汙受賄。更加不要甩出你那一副殭屍臉,別以為你不說話我就不會逼供,必要的時候我會揍得你滿地找牙。”
汪雲鋒咳嗽一聲,她不說他還真的準備裝聾作啞矇混過關,斟酌著道:“其實也沒用什麼特別的法子,我只是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汪雲鋒轉過身面對著她,仔細凝視著她的神色:“我說,我要娶夏令寐為妻。”
夏令寐一滯,不可置信的問:“你說什麼?”
汪雲鋒將她的眉眼記在心底,明明在嘆息可又抑制不住心底隱隱的失望:“不用懷疑,就是你想的那樣。同樣的一句話,我對著你爹爹說了七年,他也拒絕了我七次。”
夏令寐眯著眼:“在你寫了休書之後的第一年,你就厚顏無恥的說想要娶我?”
汪雲鋒垂下頭,眼眶發紅:“那休書不是我寫的。”
“可你在娶我的那一刻開始,你就無時無刻不想休了我。”夏令寐冷笑。飛刀從高牆處飛了過來,在兩人頭頂盤旋一圈,落在了夏令寐的肩膀上。一人一寵頗像欣賞什麼怪物似的盯著他:“先冷血無情的休了髮妻,再假仁假義的上演浪子回頭。我說,汪大人,汪雲鋒,你當你是皇宮裡面那一隻好色的皇帝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順著昌逆者亡!你憑什麼認為被你休了的女子就一定會再一次嫁給你?你憑什麼認定夏家會屈服於世俗,將女兒再一次嫁給你這忘恩負義之人?你當你是潘安再世,還是當你自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金元寶?”
汪雲鋒抿著唇,低聲道:“我想要照顧你。”
一人一鳥雙手叉腰:“本姑娘不稀罕你的照顧。”
“你不能浪蕩江湖一輩子,就算岳父……夏伯父不說,可他們都很擔心你。並且,江湖險惡,你到底是深閨小姐,混下去只會對你的名聲有礙。”
一人一鳥前傾著身子,頗為同仇敵愾,噴道:“關你鳥事。”
汪雲鋒眼眸一瞪,怎麼也沒想過知書達理的夏家女子居然會說出此等粗俗不堪的話:“你……”他內心掙扎一番,“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為何我說的話你都不肯相信?就因為我先負了你?還是因為你認定了我對你無情?人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三年,不說百年,半生也該有。你敢說你會輕易忘記少時的兩小無猜?敢說我從未對你付出一丁點的真心實意?你敢說,那三年中,我真的沒有替你想過,替你痛過,替你……”話還沒說完,人只覺得身子一輕,面前景色變換,‘噗通’一聲,無數的水流從眼鼻耳灌輸進來,嗆得他咳嗽不止,身子不停的往下沉溺。
站在池塘邊的夏令寐還抬著一隻腳,與飛刀雙雙注視著塘裡撲騰的男人,笑得奸詐:“我覺得你要清醒清醒,別自作多情的把腦子給燒壞了。”
飛刀揚起翅膀,嘲笑的叫了一聲。
“你說的那些時光,本姑娘壓根都不記得了。什麼百日恩啊